听到從榕樹里鑽出的老頭兒說自己就是這棵大榕樹,阿誠不由有些吃驚。
阿誠本來推測是老頭兒是用了某種法術控制著這棵大榕樹,卻沒去想老頭兒就是大榕樹本身,也就是榕樹修煉成精,經過千萬年,這大榕樹不止有了靈智,還月兌胎成了人形。
老頭兒雖然不高大,看去卻頗有一番仙風道骨,若不是有剛才一場沖突,阿誠只怕還要以為他是躲在這里修煉的神仙,實難把他跟什麼樹妖樹精之類的聯系起來。阿誠也見過一些樹木植物等修煉成精,但至多也就是這些植物因為年歲長久,產生了一定的靈智,像這榕王能夠月兌胎成型並且自由行動,他卻是從沒見過。
見阿誠疑惑,老頭兒不等阿誠問,便自己解釋了起來,原來他自己也不記得什麼時候產生了靈智,又經過不知道多少年的修煉,他用榕樹的木心煉制了一個新的身體,就好比身外化身,也因此才能夠說話和自由行動。
老頭兒說起過去的歲月,說起千萬年來他孤零零地屹立在這土地上,看風雲變幻,滄海桑田,有一種別樣的滄桑,一種雖沒經過多少的坎坷與磨難,卻由無盡歲月自然磨練而成的古老和沉重。
不過阿誠對這老榕王早就在天地初開時就屹立在這里,歷經萬萬年才受天地靈氣洗練而有了靈智,又苦修萬萬年才成就自由身等等這些事情並沒多大的興趣,他也不敢放松警惕問,起老頭兒為什麼要突然襲擊他們。
老頭兒竟也不隱瞞,沒找借口說什麼是誤會之類的廢話,而是直說自己如今受封天庭,在這迷霧森林一帶做著土地公一類的差事,而他的使命就是阻止森林里的妖怪跑出森林。
不過當阿誠問起外面這雲柱一樣的東西是否也是老頭兒所弄起來的,老頭兒卻否認了,他說外面這雲柱其實為乾坤雲泥困陣,是老早以前天界來的某幾個神明所設,一是為保護他不受外面妖怪的侵襲,其實也為限制他的自由。
老頭兒自出現後,阿誠問什麼,他就回什麼,沒有一點隱瞞的意思,態度也甚是恭謹,甚至對阿誠表現出了一絲發自內心的畏懼,也許正是阿誠的草雉劍之威一下子震懾住了他。
不過用戒指里的老流的話卻說這老頭兒也就是所謂的榕王其實是個缺心眼。老頭兒雖然看去小心翼翼,帶著一絲畏懼,但說了這麼多的事情卻一直沒夾雜著多少其它的情緒,連說起所謂受封于天庭,管束迷霧森林里妖怪的自由等事,也沒有表現出什麼害怕阿誠不滿或者說內疚的樣子,似乎就是單純地在陳述一件事實,而顯然他做這些事也並不帶多少的是非善惡觀念。
也許對于他來說,他做這些事,想當然的只是听從天庭的吩咐,至于是對是錯,他也似乎從沒有去想過,只憑單純的本能或者指職責觀念行事,就像阿誠他們進來後,也是不由分說便驅動須根襲擊,不問理由,不管原因。而阿誠問起,雖然其實他也是榕樹修煉成精,也屬于妖族,卻也沒有感覺多麼的不妥而小心隱瞞,反而事無巨細一一道來,雖然表現出了一絲畏懼,卻也看不出多麼擔心阿誠會找他算賬。
他這樣的表現,或說單純,或說缺心眼,想來雖然他活了萬萬年,也修煉出了人形,但因接觸的東西太少,卻並無一顆與其年齡所匹配的復雜人心。
本來說三十而立,五十知天命,也只是說一般人類,對于雖有靈智,但靈智晚開的妖怪卻並不適用,而對于這老頭兒更是如此,雖然他已活了不知道有多少年,但論起心智或者說人情練達程度,只怕還不比一般的小孩子。當然,這並非說他不聰明,而是說他的後天情商,若是讓他去復雜的人間界,只怕不用呆上多少時間,就會煥然一新,月兌胎換骨。而如今以他的懵懂無知卻又毫無牽掛了無心事,相比世情了然卻又滿月復愁腸的阿誠他們,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對于榕王來說,當年天庭的神明找到他,要他看管他下面的妖怪,在看神明強大,他便理所當然的接受,然後兢兢業業地履行自己的職責,就算某種程度上其實也損失了自己的自由,但他卻並無怎麼地去考慮,也無任何的不滿,而如今阿誠他們闖出或者說闖入乾坤雲泥困陣,他也立刻發動了攻擊,不過在阿誠表現出了強大的實力尤其那草雉劍的鋒利無雙後,他也很識趣地停止了攻擊,現形與阿誠坦白。
在他的眼里,阿誠也已與天庭來的神明無異,因此阿誠問什麼他就小心翼翼地答什麼,無敢隱瞞。阿誠卻是不自由地想起了那些傳說中活得窩窩囊囊誰都能踩上一腳的土地公們,看著榕王的樣子,還真是十分地相似,也不知道那些土地公們是不是也跟著榕王一樣,其實是那個地方的某種活得夠長卻懵懵懂懂的生靈,徒具一個貌似知天曉地仙風道骨的軀殼而已,行事其實拘泥僵硬,不知變通或者說太會變通而沒有原則。
當然阿誠也不會反而因為榕王太過配合而感到不滿意,他又問起榕王該怎麼離開迷霧森林。
沒想到榕王這次卻終于表現出了一絲為難,阿誠還以為榕王是怕自己到時候他們而受到天庭的責罰因此才憂郁,便計較著該怎麼說服這榕王,是盡量耐心說服還是直接用強。
榕王卻支支吾吾道︰「上仙,本來從我榕樹真身頂上便可以出這迷霧森林,不過如今只怕卻是不行。」
「怎麼不行?」阿誠忙問。
榕王回道︰「因為小老兒也不敢肯定,幾天前,幾位神明又在我身上加了一個強大的五行封印,如今連我這分身想到外面透口氣都是不行,想來你們要出去的話也是有些困難。」
原來這迷霧森林有兩個禁錮陣法,一個就是外面的木行幻霧陣,是由榕王所設和發動,阿誠也嘗過他的厲害,再怎麼飛,雖然感覺飛出了幾千里上萬里,其實差不多相當于是在原地踏步,怎麼也飛不出去;而另一個則是這雲柱狀的乾坤雲泥困陣,由天庭神明所設,一方面是為保護榕王不用直接受妖怪騷擾,也防止妖怪逃月兌,另一方面也是變相限制榕王自身的自由。
而如果榕王自動停掉木行幻霧陣,那只要里面的妖怪能夠御風飛行便終能出得了迷霧森林,得到自由,另外或者直接闖過乾坤雲泥困陣,來到榕王樹干邊上,並躲過榕王其它厲害手段,也能通過榕樹頂部走出迷霧森林。只是如今,用榕王的話說,除了他的木行幻霧陣和前面的乾坤雲泥困陣,外面又多了個五行封印,也是連他榕王自己的分身都出不去,就算阿誠他們破了乾坤雲泥困陣,也不一定能夠出得了迷霧森林。
阿誠如今進一步認識到了自己手上草雉劍的厲害,卻是信心大漲,又不知道這五行封印陣正是老火他們所設,也不多說,叫榕王帶自己去榕樹頂部。
榕王自不敢違,從天上呼來一條須根,叫阿誠坐上須根,然後與阿誠由須根帶著去榕樹頂部。
大榕樹底下是一條光禿禿的樹干,到了幾十里高後,便出現了無數的分叉和須根,樹冠也越來越大,再上面就有了密密麻麻的樹葉,一下子襯得榕樹更是龐大,阿誠極盡元神外視之能,也都探不到榕樹的邊緣。
乘著榕樹須根大概飛到離地面百來里高,阿城和榕王終于來到了榕樹頂部,眼前也因為沒有榕樹樹冠遮擋陽光,一下大亮。
不過按照常理來說,要換在凡界,這榕樹高達百來里,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就像在人間界,樹木最高也不大可能超過百米,一是承受不了壓力,二是樹木如果過高,根部的營養也無法輸送到樹冠和樹頂;而且在百里外他的眼前也不會如白晝般光明,而是等于已經進了宇宙,眼前也只會一片幽深黑暗。
可如今他雖然離地面近百里,卻依然看不到移界的邊緣,除了地面的東西小得難以辨別,感覺卻與離開地面白米並無多大區別,空氣也不見稀薄,但如果以移界這種廣闊程度或者說地面的大小程度考慮,它對物體產生的地心引力只怕還要超過恆星,阿誠也不可能如在凡界一樣輕松地站在這里,想來這移界與凡界真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空間,也與依附凡界存在的富士山封印地不同,或許這里根本與凡界或者說地球甚至與阿誠所認識的那個宇宙不同,或許這里不是一個星球,而就是一片平地或者是其它的東西,所謂萬有引力只怕也並不適用(順便鄙視下某些星際休真小說或者星際科幻小說,所謂某顆星球的直徑比地球大了幾千倍幾萬倍,但人類或者其它生物卻照樣能夠在上面活蹦亂跳,如果真有這樣的星球,只怕它的密度也要比地球小幾千倍幾萬倍,比起空氣還輕,或許稱它為星雲更合適。當然,俺也是五十步笑百步或者說百步笑五十步而已,嘎嘎),而這移界,听說是幾大神佛聯手創造,在這移界里,阿誠所見的不知道多少事,都難以常理去揣度。
不過阿誠從沒想過當一個瘋狂的科學家,而如今經歷了這麼多希奇古怪的事情,有些東西也是不求甚解,否則想得多了遲早不是發瘋就變癲狂。如今他面對的最迫切的事就是離開迷霧森林,因此當來到榕樹頂端後,他也沒過多感慨什麼一覽重山小,而是疑惑地看了看旁邊的榕王。
阿誠雖沒說,意思卻明了,因為如今他終于能夠來到榕樹頂端,在他的眼前看去也無任何不妥,並沒有什麼東西在阻礙,而在他下面,迷霧森林也是一覽無遺,只要他向任何一個方向飛去,都能飛出迷霧森林的範圍。
榕王老頭兒則卻是茫然地看著阿誠,竟是不明白阿誠這麼明顯的詢問之意。
阿誠笑了笑,也不多說,直接從榕樹須根上踏足飛起,向上飛去。
可是他沒飛出幾十米遠,突然感覺像是撞到了什麼東西,接著整個人便被狠狠地撞了回來。
好在這一次,榕王總算是先知先覺,早早伸出了一條須根,堪堪接住了頭冒金星暈頭轉向的阿誠,否則阿誠這樣勢無阻擋地掉下去,速度只怕也會越來越快,就算半路上他能夠清醒過來,只怕也難以停止,遲早摔個粉碎。
阿誠躺在榕樹須根上甩了甩腦袋,才把頭上飛舞的星星給驅逐干淨,他費了好大的勁才重新站起,臉上帶著驚奇和尷尬,也帶著失望和恐慌。
他站在須根上做了幾個深呼吸,盡力恢復心境後又飛了起來,然後飛向頭上,不過速度卻是慢了許多,甚至比起平常行走還要慢得多。
等飛出幾十米後,阿誠感覺頭上突然踫到了什麼東西,他也趕緊停了下來,伸手模去,而在他感覺,他眼前似乎樹著一道透明不可見的牆,讓他難再寸進。
阿誠舉起手,用力推了一推,卻很快又被無形之牆給反震了回來,他試了不同的力道,那反震之力也是各不相同,遇強則強,遇弱則弱,倒跟先前的那雲柱或者說乾坤雲泥困陣十分相似。
想來這就是榕王嘴里所說的五行封印陣,不過那雲柱是可見的,一體金黃色,而阿誠眼前卻是不可見的,似乎完全透明,用肉眼看去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異樣,而從這個角度來說,又有些跟先前明燈和呂純陽在路上埋伏阿誠為防止阿誠逃跑在方圓幾十里設起的那道透明禁止差不多,阿誠也是毫無知覺地一頭撞到了上面,卻被反震了回來,不過相比明燈他們下的那道禁止,這五行封印陣似乎更為強大,反震之力也隨阿誠撞去的力道有不同的變化。
也好在阿誠飛出沒多遠,也沒施展天速變,否則以他天速變所帶來的速度,這五行封印陣的反震力道當場就能讓他撞個稀爛。
不過阿誠可沒好心情去感嘆自己的好運,他迫不及待地拿出剛放回戒指沒多久的草雉劍,然後試探性地往前刺去。
當感覺劍尖處傳來一絲阻礙感後,阿誠慢慢地加重手上的力道。
而他還沒用多少力時,手上的草雉劍竟然比較順暢地刺了進去,像是刺破了一層布料一般,那阻礙也比他想像之中不知道小了多少。
阿誠頓時欣喜萬分,更是加了幾分力道拿著草雉劍往下劃去,而草雉劍也挺順暢地劃到了下面,並沒遇到多少的阻礙。
只是草雉劍雖然劃得順暢,阿誠的心卻頓時冷了下去,因為草雉劍劃過後並沒出現他意料之中的縫隙,在他的眼前依舊是一片透明,草雉劍邊上也無任何異樣,似乎只是劃著了空氣一般。
但是草雉劍上傳來的觸感卻是真實得很,阿誠也確信草雉劍是劃破了前面的禁止,他忙抬出左手向草雉劍劃過的地方模去,只是左手踫處依舊是一片平坦,光滑如牆壁,分明沒出現什麼縫隙。
阿誠急了,又用草雉劍劃了幾下,而他感覺草雉劍又是很明顯地劃開了前面的禁止,只是等他的左手模上去,卻依舊是一片平坦。
阿誠要懷疑草雉劍是不是其實一直在劃著空氣,那傳來的觸感也只是幻覺而已,于是把草雉劍風向前刺了幾分,而當他拿著草雉劍的手也終于踫到了障礙後卻終究確定草雉劍確實是刺破了禁止,他又劃了幾下,左手則緊跟在草雉劍劍身後,一路模去。
只是明明前一秒草雉劍剛劃破,他左手模過去,卻依舊沒找到絲毫的縫隙,似乎他剛劃破對面這道透明的牆,這牆馬上又愈合如初。
阿誠傻了,剛剛在前面他用草雉劍刺破雲柱,並在雲柱上劃出縫隙來時還總結了一下,認為這草雉劍妙用無窮,是遇金斷金,遇光斷光,可是沒過多少時間,他這個推測或者說總結似乎馬上就這麼地被推翻了,他這無往不利的草雉劍也終于受到了挫折。
又劃劃拉拉試了一番,卻終究是無用後,阿誠頹然抽回了草雉劍,坐在空中。
榕王見阿誠一臉的郁悶,卻知道阿誠遇到了挫折,卻還是站得遠遠地,不敢飛近阿誠。
阿誠想了一會,終于把戒指里的小雙他們包括大鵬王等悉數給拉了出來,先是簡單介紹了榕王給他們認識,接而把剛才的事給說了一遍。
剛才戒指並沒徹底關閉,小雙他們在里面也能看到听到外面的情形,出來後也不多說,紛紛撲向前面透明的禁止,在上面試著能不能突破出去,甚至于蛟龍王和彪家三兄弟幾個還特意跑遠了些,但在試了各種辦法後,也是毫無進展,最後都唉聲嘆氣地聚回到了阿誠的旁邊。
眾人(眾妖)交流了一番經驗後,老流終于綜合經驗得出了結論,老流認為這草雉劍非木非鐵,非金非石,卻又暗含五行,可克一切,而那什麼金光琉璃陣和乾坤雲泥陣一個為金土陣法一個為土水陣法,雖然一般兵器難破,草雉劍卻是能克能破,在被草雉劍刺破劃開縫隙後,因為五行有相克之處,這金光琉璃陣和乾坤雲泥陣也是難以迅速恢復,也讓阿誠得有可趁之機。
而這五行封印陣不同于一般的禁錮陣法,是五形俱全,相生相克,連環不絕,就算草雉劍厲害,但也只能刺破一點,草雉劍一劃過,就算在瞬間也能劃出縫隙,但五行封印陣的愈合恢復速度卻是更快,根本等不到阿誠利用那道縫隙。
諸人一听,頓時覺得有理,紛紛點頭,阿誠雖也覺得老流或許說得對,但還有疑惑,說來最開始草雉劍破的是八歧的八卦八咫鏡光陣,這陣法明合八卦,也暗含五行,草雉劍當初又怎麼這麼容易能夠破掉他。
老流卻以為那八卦八咫鏡光陣本來絕非這麼容易能破,只因為八歧和他八個手下實力不夠,因此才能讓阿誠能夠輕松破掉。所謂陣法也好,兵器也罷,就算再厲害也要看施展和使用它的人,當初那八卦八咫鏡光陣所設範圍不過十多米,而著五行封印陣罩著整個迷霧森林,至少有個幾百里,兩者堪稱天地之別,草雉劍就算本來能夠破這五行封印陣,卻也因為阿誠實力不夠,不能完全施展草雉劍的威力,因此還是難破這五行封印陣。
阿誠想起木先生他麼說過八咫鏡的威力絕不止八歧和他幾個手下所展現出來的那麼小,他也覺得老流分析得有理,點頭表示贊同,不過很快他又郁悶地暗自咒罵起擺下著五行封印陣的人來,罵了幾句感覺對象模糊有些不過癮,阿誠便問榕王知不知道當初是誰設下的這五行封印陣。
榕王真身為這大榕樹,迷霧森林就是榕樹本身,而發生在迷霧森林里以及邊緣的事情多少知曉,便把當時老火五個聯手設下五行封印陣阻止呂純陽進入的情形說了一遍。
「我靠!」
在知道這五行封印陣竟然偏偏是老火他們所設下的後,阿誠忍不住罵出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