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來了。」當麻慢慢站起來，抬起右手，注視著它，「這只手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有——」
「我究竟是誰！」
他邁開步子，朝著右方之火走去。
隨著他的前進，琉璃世界和可怕的金色火焰卻不斷後退，猶如一雙無形的臂膀，正在將它們強力地壓縮起來一般。
右方之火的臉色漸漸難看了起來。
「很久不見了啊，禿子。」當麻笑著和他打招呼，從語氣和台詞看來，似乎雙方居然認識。
「我從來沒想過要再見到你！」右方之火臉色陰沉得可怕，從他的眼中流露出來的不僅有厭惡，更多的是畏懼，「你這個瘋子！」
「瘋子？」當麻停下腳步，扭扭脖子，看起來似乎很享受這個稱號一般，「我早就是瘋子了，你難道現在才知道嗎？」
「當你們都沉醉于統治的時候，當你們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時候，當你們築起雲中的城堡、將萬物分類、自封為至高的時候……我就是瘋子了！」
「因為……我的臉皮終究沒你們這麼厚啊。」
說著，他舉起了右手。
「這世界上的人們大多是不會發光的。」他說。
話音剛落，右方之火身上的金色佛光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右方之火的反應也很快，幾乎在佛光消失的同時，他就已經縱身躍起，乘著金色的蓮台飛向天空。
「你這個瘋子！你只配住在地獄里面！」
不知道究竟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恐懼，他全身發抖，連聲音都顫抖起來。
「與其和你們這樣虛偽卑劣的家伙為伍，我倒是寧可生活在黑暗清淨的世界里面！」
當麻大笑著，再次舉起右手。
「這世界上的人們，大多是不會飛的！」
一種莫名的眩暈感從心頭涌起，我不由得打了個踉蹌，恰好看到原本浮在空中的垣根帝督狼狽地摔在地上。
「奇怪？為什麼我不能飛了？」
他咳嗽了兩聲，爬了起來，連續閃動著背後那兩對碩大的白翼，卻沒能讓自己離開地面哪怕是一厘米。
「這是怎麼回事啊？」
我想，我大約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或許，這才是當麻右手真正的能力。
「當麻！」我沖著那個不知道是否還能算「上條當麻」的人大叫，「你的右手，是可以抹殺那些‘普通人沒有的能力’對吧？」
當麻頓了一下，笑了。
「不愧是我僅有的幾位好友之一呢，你一下子就猜出了它的真面目。」他似乎並不在意正栽倒在沙漠之中，狼狽地吐著沙子的右方之火，回過頭來，沖著我們揮手致意，「沒錯，這只右手能夠將所有‘普通人無法擁有’的東西都消滅掉，予人們以真正的公平。」
「那你自己不也一樣會被它剝奪力量嗎！」因為沒有手臂，右方之火很費了一些功夫才算爬起來，他狂怒地吼叫著，「你居然連自己的力量都不要了嗎？」
「力量？」當麻笑了，笑容中滿是不屑。
「力量和理想二選一的話，你選哪個？」
右方之火沉默了。
「根本不用考慮的，對吧？」當麻笑得很開心，「力量不就是用來追求理想的嗎？既然可以實現理想了，那麼力量要不要又有什麼關系呢？」
「沒有力量……又怎麼談得上理想……」右方之火沉默片刻，說，「沒有力量，就猶如螻蟻一般，連生死都掌握在別人的手心里，哪里還有理想存在的余地！」
「所以我才用自己全部的力量，交換了這只手啊。」當麻挽起已經有些破破爛爛的袖子，將那只髒兮兮的右手完全露了出來，「這只手可以讓那些掌控世界的家伙和我一樣失去力量，我沒了力量也無所謂，他們沒了力量可就糟糕嘍……我說得對吧？救世主彌賽亞。」
彌賽亞？他不是彌勒佛嗎？
「我始終不明白，你這家伙假托了無數個身份，在一個又一個宗教里面竊取信仰，可卻偏偏堅持著‘救世主’的身份……不覺得很無聊嗎？」當麻冷笑著，看著滿身沙土的右方之火，「彌賽亞、馬赫迪、彌勒佛……換了一個又一個身份，卻連名字的讀音都相似，你這是打算上演一場蹩腳的間諜劇嗎？」
「我不是間諜。」右方之火淡淡地說，「那些宗教早已衰亡，若非還有對于‘救世主’的信仰，他們馬上就會徹底崩潰。在這個道德衰敗、人心腐爛的末世，唯有相信救世主，唯有將希望寄托于未來的得救，才能活得下去。」
「謬論！」當麻揮揮手，仿佛要用這個動作將右方之火的荒謬言論揮走一般，「人們不需要相信什麼偶像，只要相信自己就可以！」
「軟弱的螻蟻從來都是寧可相信別人的，相信自己，獨立思考，這對于他們來說，比死還要艱難。」
「那我就來改變這一切！」當麻仿佛宣言般大吼，「我來消滅偶像，我來破除對別人的信仰，我來號召他們相信自己！」
「所以你是瘋子。」右方之火苦笑著說，「明明你自己也是被信仰的對象啊，光之子、晨星路西法。」
當麻又笑了。
「當你們唾棄我的時候，我是撒旦，萬魔之王；而當你發現自己奈何我不得，反而被我佔了上風的時候，于是我就又恢復了光之子的身份……你們這些家伙，翻臉真是比翻書還容易啊！」
「可是，我的身份，什麼時候輪得到你們來替我決定！」
當麻哈哈大笑，猶如示威般舉起了右手。
「我是路西法，我一直號召人們相信自己、不膜拜任何偶像、不屈從任何統治，保有自由的心，秉著對自己負責的態度而活……千百年來，我從未改變！」
「我曾經失敗過，被你們從天空擊落，在無盡的混沌中墜落了七天七夜，最終落入陰暗的地獄。但我很快就從那昏暗的地方爬了出來，因為人間並不都是你們的羔羊，並不都是你們的奴僕，總還是有人秉承著一顆勇敢的心，不屈不撓地追求著自由！」
「只要這顆追求自由的心沒有徹底停息，晨星的光芒就永遠不會熄滅！」
「而現在，你們的時代，將會畫下句號！」
「我只有一個問題。」右方之火苦笑著問，「你究竟是從哪里得到了這只手？這已經超出‘神力’的範圍了吧！就算最高級的神祇也不可能做到這樣的事情啊！」
「……說來話長。」當麻——或者也可以叫他路西法——露出回憶的表情，慢慢地說，「那還是我當初被打入地獄時候的事情。」
在地獄里面，路西法听到了一個聲音，那聲音對他的想法和行為很好奇，詢問了他很多事情。當時他反正也很閑，于是就和那個聲音聊了很久，介紹自己的理想，講述自己的戰斗。
「我可以幫你。」那個聲音這麼說。
「人只能自己幫助自己，我也不例外！」路西法這樣回答。
于是，他不久之後就突破了地獄，回到人間，再次和奴役人間的眾神斗爭，宣傳自由的思想。
理所當然的，他又失敗了。
「這樣下去你永遠都會失敗。」那個聲音這麼說。
「我只要成功一次就可以了——我有無窮無盡的時間，總是可以爭取一次成功的。」路西法這樣回答。
于是他再次突破地獄，沖到人間，戰勝一個又一個神靈，最終被神靈們聯手轟回地獄。
「你需要我的幫助。」那個聲音這麼說。
「不，把你的幫助給于更需要的人吧，我可以做得到！」路西法這樣回答。
這次回到人間之後，他改變了做法，與人間的英雄和賢者們交流，引導他們自己領悟自由的思想。
不久之後，路西法很沮喪地回到了地獄。
「這次居然沒有被打回來……」那個聲音有些驚訝。
「我又失敗了。」路西法悶悶不樂地說，「當他們領導人們站起來等貴賤、均貧富的時候，他們是自由的堅定信徒，可等到他們建立了新的時代，卻搖身一變，打擊那些追求自由的人們……難道說這就是所謂的‘劣根性’嗎？」
「人都是自私的，你不能指望他們無私奉獻去維護自由，而應該指望他們因為自私而維護自由。」
路西法若有所思。
當他下一次去人間的時候，就開始引導人們關注自己的利益——物質的利益和精神的利益，他覺得，只有在生活上不被別人支配，在精神上不從屬于他人，才能真正實現自由。
當他看到革命的浪潮席卷世界的時候，他歡欣鼓舞，不能自己。
所以這次他回到地獄的時候，是非常沮喪的。
「我失敗了。」他說，「這次人們並沒有走錯道路，可是一些無可奈何的東西讓他們偏離了原本的方向——我無法阻止。」
「你覺得是什麼阻礙了自由呢？」那個聲音問。
「是力量的不平等！」他說，「諸如火槍之類的東西，任何人都能學得會，任何人都能掌握，所以它是推動自由的最有力武器之一；而那些只有‘具有天賦’的人才可以掌握的力量，則是破壞自由的最大禍害——一個人，無論他怎麼努力，在那些具有天賦的人面前都不值一提，這樣下去的話，他當然會失去信心——而且他也會沒有足夠的力量！」
「那麼你覺得應該怎麼辦？」那個聲音問。
「我要消滅所有‘普通人無法擁有’的力量！」
「你知道該怎麼做嗎？」
路西法笑了。
「我需要你的幫助。」他說。
「……就是這樣，我用全部的力量，向那個我現在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的存在換取了這只右手。無論我輪回多少次，它都將不斷地發揮作用，消滅那些所有讓人們不平等的東西——無論它們是魔法也好、是神力也好、是超能力也好……「
他將右手高高舉起，指縫中漏下絲絲陽光。
「或許身為‘上條當麻’的一生，並不能徹底消滅那些東西，但我會不斷地努力下去，直到那些原本就不該存在的東西，徹底消失為止！」
「唯有平等，才能帶來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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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麻說教模式全開！
貌似狀態稍稍恢復了一點點呢……
果然游戲還是不能玩太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