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寒回到楊老爺子的四合院,已經變成不折不扣的一只落湯雞。開始的時候,他還在後悔,在盡力思考怎樣挽回這樣一個危局,到了後來,已是滿心麻木,腦子就像一團漿糊。
江之寒把濕衣服都月兌掉,晾起來。他昨天放在老爺子這里有一套睡衣,便穿起來,鑽進被窩,對自己說,先睡一覺,才能起來清醒的想問題。鎮住了心神,練起了吐納,慢慢的,心情平靜下來,倒頭呼呼的睡起來。
興許是太累了,平時的生物鐘失了效用。江之寒一覺醒來,已經是七點了。
他感覺自己腦子清醒了一些,起床找出一包餅干,從冰箱里拿出一罐豆漿,把早飯解決了,坐下來,像昨晚以前的江之寒一樣,開始思考對策。
他一幕一幕的回放了昨晚的事件,得出的結論是︰倪裳的父親失去理智了。無論誰對誰錯,以倪裳平時的描述,倪建國絕不是沖上來拳打腳踢解決問題的人,這是江之寒的理解。那後果會是什麼呢?江之寒仔細的想了想,如果不出意料的話,倪建國平靜下來,會把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來。在他心中,女兒一定是被誘騙的受害者吧。江之寒自嘲著想,其實這也挺接近事實的,走上身體親密接觸這條道路,完全是他一力誘使和主導的。
開除?江之寒對這個威脅不是很在意,就憑著溫副校長的關系和現在同寧校長的聯盟,這個可能性根本沒有,更不用說自己還有其他的奧援。江之寒不太在意自己,即使記個過什麼的,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但是,憑什麼處罰自己呢?總的有個緣由。把這個緣由寫出來,就必然把倪裳牽扯進去。江之寒比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清楚,那些背後的流言是曾經怎樣困惑著倪裳。她面上裝作不知道,不在乎,內里卻是滿心的委屈。過去的流言,不過是她和哪個男生有些曖昧,而且還不是真實的。而這一次,成了某個男生在她家過夜,偏偏還是真的,對于這個純真的女孩兒,該是如何的打擊。她……還能昂首走在校園里麼?
想到這個最糟的情形,江之寒一下子心急如焚,他一心要阻止這件事發生,卻沒有太多的辦法。一切取決于倪建國,只要阻止了他,問題就會煙消雲散。倪建國應該不會這樣去毀掉自己的女兒吧?江之寒問自己。
應該不會,這是他的第一個反應。無論對倪建國有何種的反感,江之寒還是不想否認一個事實他深愛著倪裳。可是,如果他失控了呢?江之寒不是很確定,那個嘶吼著,沖向自己,掌摑腳踢,一掌把倪裳拍倒在沙發上的倪建國,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也許,為了毀掉我,他會不惜一切?甚至他女兒的名聲?
江之寒像只困獸一樣,在天井里來回走著圈。雨已經停了,但濃厚的烏雲仍然覆蓋著整個中州的上空,天氣一味的陰沉著。
江之寒有些亂了頭緒,他想了半天,給沈鵬飛家打了個電話,得知他已經走了,又撥書店的電話,這一次總算找到了他。
江之寒簡短的說︰「有件很重要的事,讓你幫忙。給我媽請假,說我有個客戶讓你這兩天去跑,然後到我家來。」
完電話,江之寒叫了輛出租車,趕回家,把倪裳送給他的照片翻出來,他記得內里有一張是她們三人的全家福。
沈鵬飛比江之寒要早到,江之寒看著坐在旁邊沙發上的沈鵬飛,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猶豫了一會兒,他咬咬牙,對沈鵬飛說︰「鵬飛,你是我的兄弟,我想不到別的人能幫上這個忙,只能找你了。」
沈鵬飛見他說道鄭重,不由嚴肅了臉色,說︰「大哥,你既是我大哥,又是我師父。現在我工作很好,回到家人人都開始夸我,哎呀,我也不說這麼多,有什麼話你盡管說,我皺一下眉頭我不姓沈。」
江之寒說︰「大概情形是這樣的。我有一個女朋友,你知道讀書的時候談戀愛,大人們都反對,所以我們隱瞞著誰也沒講。昨晚,我們在她家約會的時候,被她父親發現了。我一時沖動,和他有了些沖突。嗯……現在是這樣一個情況,我呢,其實不擔心他能把我怎麼樣。可是,我女朋友是最敏感柔弱的那種女孩兒,我很害怕她爸爸一怒之下,不考慮後果,跑到學校去大肆宣揚這件事,想要懲罰我。所以,我把你找來。」
沈鵬飛說︰「這樣啊,那要不要我找幾個兄弟去警告他一聲。」
江之寒苦笑道︰「那倒不必了。我想來想去,他應該不是一個糊涂的人,應該知道事情的輕重,會照顧女兒的名譽。不過我擔心的是,這兩天他處于情緒失控的狀態,會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來。所以……我是這樣想的,我要上課,沒辦法分身。這兩天里,我想……我想你能到學校去,幫我看著,如果他跑來學校告狀的話,想辦法阻止他,你就對他講,他要怎樣都可以,但不要去宣揚這個事情,這會是對他女兒致命的打擊。」
沈鵬飛說︰「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只要我在那里,一定不讓他靠近你們學校的老師的。」沈鵬飛以前是混社會的,現在工作不錯,手頭寬裕了,還經常接濟在街上混的老朋友,所以還蠻有威望的。
江之寒叮囑道︰「我也是實在想不出別的法子,才想了這麼一個笨法子。記住,千萬千萬不要傷害到他,不要動手。如果他鐵了心要去,你……就讓他去吧,千萬不要打他,做出什麼傻事兒來,那樣會給你帶來麻煩,也把這個事情搞得更糟。」
沈鵬飛看出來江之寒心很亂,拍他的肩膀說︰「大哥,你放心吧,這個事情交給我,我會好好辦的。」
江之寒交待好了沈鵬飛,又坐在家里想了想,才起身去了學校,已經錯過了早自習和第一節課。
江之寒走進教室,看見兩個並排的空座位,醒目的擺在那里。倪裳和江之寒,現在都是三班以至高二年級的名人,今天的雙雙缺席就更引人矚目。更不用說,在倪裳的出勤表上,整個中學五年,除了一天病假,一次外公去世的事假,還從來沒有過缺席的紀錄。
江之寒坐下來,低頭想著心事。第二節課是班主任張老師的課,她提前幾分鐘走進教室,看見江之寒旁邊的空位,走過來問︰「倪裳呢?」
江之寒抬起頭來,還沒有回答。薛靜靜已站起身,走過來,說︰「張老師,剛才我去休息室找你沒找到,倪裳今天早上給我家打電話,說她發燒了,可能要請一天到兩天的病假。」
張老師對她的頭號愛將還是很關心的,對團委書記說︰「如果倪裳明天還沒有來,你們班干部組織幾個人去家里看一下,買點營養品,回來給我報賬。」
江之寒垂下眼楮,想著自己的心事。
第二天一早,江之寒就去了教室。他坐在那里,大概每過一分鐘就抬頭看一下門口。早自習的鈴聲響起來了,然後是下課的鈴聲,然後是第一節課的上課鈴,然後是下課鈴……
終究,那個熟悉的身影還是沒有出現。
江之寒把頭埋在課桌上,一聲嘆息。
今天爭取更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