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幾年前的諾曼王國是小而凶狠的乳虎的話,如今的諾曼帝國,則是已經成長起來的猛虎。而斯拉夫帝國,則是從一頭大肥豬變成了一頭死豬。毫無意外的事情,斯拉夫帝國就此覆滅,五百年風光,歷史,都成為了過眼雲煙。
而猛虎,則是在這次猛虎殺豬的過程中,輕微地舌忝舐了一下稍稍讓人頭疼的微創,流了鮮血的事情,不過是再努力努力的問題罷了。盯著的,卻依然是那個一直盯著的對手。
羅姆,號稱千年帝國,不朽聖朝,但是,這一年,將會成為他們的哀傷之地,隕落的,將會持續隕落下去。
「悼詞準備好了嗎?」
剛力羅揉了揉太陽穴,鬢角上的灰白頭發,已經說明了他這個已經是中年的男人開始在體能上走下坡路,他有十二個兒子還有十四個女兒。他很幸運也很驕傲,每當想到這里,他就會會心地一笑,這個世界上,最不缺乏的,正是這樣的親情。
因為不缺乏,所以難能可貴,誰也不知道如何。
「是的將軍。已經準備好了。大祭司已經從帝都趕了過來,有教宗巴普洛夫斯基親手寫的悼詞,他將主持葬禮。」
副官和將領們都是面色嚴肅,這一戰,傷亡對于一般人來說,不過是毛毛雨,但是對于諾曼人來說,已經很少有這樣傷亡超過五千人的事情了。哪怕這些人當中,有百分之七十都是新兵,但這不是理由,絕對不是。
「是我害了他們。將他們帶出來,卻沒有帶回去。我不知道我回到家鄉的時候,他們的父母會用什麼樣的眼神看待我。我成就了威名,卻用他們的尸骨堆砌起來的,我是罪人。」
剛力羅頹然地低下頭,周圍的空氣陷入了死寂一般。
「不,將軍!您是英雄,您是偉大的戰士,怎麼可能是罪人!每個人都知道自己會死,只是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死。現在,他們是偉大地安眠,不是恥辱地死去!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著!死去的人,卻會永遠活在我們心中!這不是說笑,將軍,這是信念所在。」
「將軍,您不能夠這樣嘆氣,您是我們的領袖,皇帝陛下說過,您是推倒一切的力量,我們還沒有打敗羅姆人,我們還沒有到休息的時候。皇帝陛下的野心終究會實現,世界會大一統,不是嗎?這是數萬萬年沒有過的輝煌事業,布武天下,雄壯無比!」
剛力羅站起來,茫然地看著遠方,重巒疊翠,也不知道今後的路會是如何,殺戮到了現在,已經過去二十三年,一緊到了泰格•豪斯一世皇帝十七年了啊。他也是一個中年人了。眼神掃視一番,周圍的士兵,竟然有不少人,竟然是這樣的年輕。
十七年前,他們甚至有的人還只是那尿攪合泥巴的小屁孩兒,現在,卻已經知道如何殺敵了。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的變化多端麼?
果然啊,皇帝陛下改變的,不僅僅是我們啊,而是整個世界。
許久之後,一個身穿白袍的瘦弱男子走了進來,這是新教的大祭司,主持著戰場上葬禮,這一次,戰死六千四百三十二人,這是一場非常慘痛的傷亡。盡管泰格•豪斯皇帝陛下沒有說什麼,但是對于剛力羅來說,什麼都沒有說,才是最嚴厲的一種懲罰。
泰格•豪斯皇帝陛下他喜歡勝利,但是更喜歡完美。異常的完美。
六千四百三十二人,很多年沒有遇到這樣的傷亡了。
「將軍,萬安。」
大祭司微微一笑,然後雙手合十,施禮道。
近了一步,才輕聲說道︰「陛下讓我給您帶句話。」
剛力羅一愣,看著大祭司。
「陛下說了,人固然有一死,但是有的人死了,卻能夠將偉大譜寫在歷史上,有的人活著,卻只能卑微地做歷史的走狗,而我們,不僅僅是偉大,是超越,我們在書寫歷史,盡管……用的是逝者的鮮血。」
說完這句話,大祭司也是渾然一震,似乎感覺到這句話的威力,眼神中的那種震撼,不似作偽,剛力羅同樣心潮澎湃,正色道︰「陛下關懷,剛力羅萬死不辭!」
一句話,就足夠了。
皇帝陛下是什麼樣的人?沒人知道。
一個野心天下布武的男人,已經讓整個世界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整個世界,都有著他的濃重烙印,這樣的男人,才是強大的,無可匹敵的。
泰格•豪斯的野心,正是所有追隨于他之人野心,這樣的野心,膨脹開來,就像是永無止境的力量,讓追求利益的人,追求理想的人,追求榮譽的人,不斷地行走在危險的道路上,斬破荊棘,卻勇往無前。
「開始吧。」
剛力羅對大祭司輕聲說道。
點點頭,大祭司,讓隨同而來的祭司成員們布置開來,祭奠的儀式很快就開始了。
微風拂過,荒沙地上的青草斷了一截又一截的根睫露了出來,有些讓人頭疼的泛白,牛馬也不喜歡吃這個味同嚼蠟的部分。
高壯的戰士們將收斂起來的袍澤骨灰收斂了起來,每一個人的名字都寫在了骨灰盒上,這一切,就是這樣的肅殺。
他們也得回去,而不是在這里和一群失敗者同眠。
失敗者,怎麼有資格和他們的戰友袍澤兄弟在一起呢?
他們是最強的人。
「我們會回去的!但不是現在,帝國上下,都全力一心,一統大陸。皇帝陛下的天下布武的心願,必有我們威猛勇士視線。戰死之人,是光榮的。戰勝之人,也是光榮的。為了榮耀,也為了我們的未來,必定全力以赴,全力死戰!」
「沒錯!全力以赴,全力死戰!」
全軍上下的吼叫聲讓人震懾,後軍派來的押送戰俘的車隊成員都是面面相覷,他們都是商會的人馬,此時也不敢靠的太近,押上囚車的囚犯多不勝數,足足十幾萬人,綿延出去的囚車,將近二十公里。
最重要的是,開道押送的軍隊,也足足有六萬人。
這些人,都是王國護送商隊的專用緝私軍,雖說戰斗力不如野戰軍,但是卻也有著自己的特殊任務,比起一般的地方民團,那就是要強太多了。
此時在帝都塔姆薩盧城中,皇帝陛下正在督戰最後一次動員。帝都內的強壯勇士都為了這一場平定中央大陸的鏖戰而興奮不已。
不少退伍的老兵,手執拐杖,敲打著自己的子孫,然後吼叫道︰「該死的混蛋小子,現在就是到了你延續你老子勇猛血統的時候了!」
然後新兵們就這樣在父輩的注目眼神中,奔赴到了新兵的訓練營,三十多萬人的鼓動,皇帝陛下的一次帝都巡游,就產生了這樣打的威力,就像是波瀾不平一般,一波接著一波,誰也不知道盡頭是什麼。
強大的實力啊,真是讓人感受到了一種恐怖的威能。
「天下布武!」
泰格•豪斯的目光掃射著前方,皇後達芙妮摟住了強壯丈夫的身軀,很安靜地享受著這種無上尊榮。
身後是泰格•豪斯的三十幾個妃子,還有上百名妻子,這些女人,都殷切地希望自己能夠和皇後一樣受人矚目,但那是不可能的,誰也不能夠做到這一點。哪怕是曾經為泰格•豪斯出力極多的內務大臣凱瑟琳•納爾,也僅僅只是一個皇妃,如是而已。
周圍的一切,就像是時空中的波瀾,產生的空間錯位,實在是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幻象還是現實,亦或只是一場夢。
「羅姆人完蛋了。是的,這一場仗,我要讓厄休拉這個白痴,下地獄。」
泰格•豪斯冷冷地說道。
全國上下這次動員的軍隊,超過五十萬人。雖說打仗並不是靠人多來堆,但是泰格•豪斯有著自己的打算,主攻的軍隊數量,大概在十一二萬的樣子,是精銳中的精銳軍團,而其余的,則是為了善後工作的。最重要的是,泰格•豪斯還要渡海南下南方大陸,那一片混亂的地方,將會成為讓人憂傷的地方。
尼羅帝國也感受到一種威脅,但是卻不知道這份威脅,到底有多少幾分真實。
「海軍和陸軍,必須聯合起來,這一次,誰也不能夠出錯,我要的,是一場結果,不是讓人轟轟烈烈的燦爛過程!」
泰格•豪斯的目光犀利無比,征服一個斯拉夫和羅姆並不算是什麼豐功偉績,要讓這片土地上的人不得不臣服並且順從,才是偉大的行動。這才是考驗諾曼帝國的人的一種難關。
而到了這個地步,海軍和陸軍之間,雖然依然在那里爭吵著,但是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泛格蘭德海早就被封鎖,軍艦就像是巨獸一樣吞噬著一切可能前往羅姆帝國的物資,封鎖一切,就是讓厄休拉親王幻滅的最大能量所在。
而在得不到重要的補給之後,厄休拉親王卻選擇了稱帝,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而只有泰格•豪斯才清楚,這個聰明之極的家伙,知道時日無多,所以,選擇了過一把皇帝癮,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