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向來極是崇拜鬼神,方才听的阿木爾等人說的可怕,又親見了阿木爾等人的模樣,這些突厥兵心中都是暗暗打鼓。話說,阿木爾好歹也是個附離(突厥官名),並不是個什麼孬種。但連他都是神色不屬的樣子,可見此事並不是空穴來風。此刻眼見牛伽讓自己等人上前,相互看看,都是大大躊躇,不肯向前。
牛伽看的大怒,喝道︰「爾等枉稱勇士,我突厥一族向以戰死為榮,何曾竟淪落到今日這般田地?未見敵人蹤影,便躊躇不前,當真羞恥也!」
眾突厥兵听他呵斥,不由的大是鄙視,話說你老人家不怕,你先去啊。戰死為榮是沒錯,可那是跟人戰,可沒說是跟鬼戰。你去了,咱們跟著就是,你都不敢去,咱們卻也不會去冒犯那些神鬼的。
眾人耳中听著呵斥,個個低頭不語,卻是沒一個人肯當先而行的,只把個牛伽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萬般無奈下,只得自己當先而行,喝令眾軍跟上,但有退縮者,斬!此令一出,眾人這才磨磨蹭蹭的跟著而行。
木橋是索橋,橫在半空中,被風一吹,不由的微微搖晃。下面奔騰咆哮的河流轟轟而響,牛伽深吸一口氣,已是大步而行,當先踏上了木橋。眾人眼見無奈,只得畏畏縮縮的緊跟而行,只是堪堪就要走過那橋,卻猛見對面橋兩側站起兩個草人來,沖著眾人微微一呲牙,各自掄起手中的一把巨斧,對著那橋的纜繩就剁了下去。
牛伽大驚之余,卻是看的明白,什麼妖怪,分明是兩個人,渾身綁滿了草根樹葉而已,及至看到那碩大的板斧,頓時已是明白,不由的大喝道︰「是那個漢人的奴僕!不是妖怪!」口中喊著,已是快步跑到了橋邊。
只是可惜卻仍是慢了半拍,就在他馬上要踏上對岸的時候,木橋已在一聲悲鳴中,轟然斷開,眾突厥兵士齊齊驚呼聲中,已經踏上了木橋的數十個兵士,已是如同入鍋的餃子一般,直直往下面的大河中落去……
轟然大響聲中,紛紛掉落大河的突厥兵驚恐的叫聲,淒厲的回蕩在半空。後面尚未踏上木橋的眾突厥兵,本來心中就先入為主的存了恐懼,這會兒事突然,哪里還去听牛伽老大喊得什麼漢人不漢人的,登時一聲喊,已是齊齊轉身就跑,轟然四散。
橋頭處,望著對岸四散而逃的突厥兵們,羅世信和雄大海二人不由的喜動顏色,歡欣不已。沒啥,勝了固然開心,但最開心的是,終于不用再當蘭博,可以穿回衣服了!話說,這扮蘭博雖然過癮,但那罪可也著實讓二人大感吃不消啊。
莊大少眉花眼笑的自藏身處走了出來,站到崖邊,看著對面狼奔豕突的景象,不由的大是得意。方才三人出的林來,羅世信和雄大海就要去搬石頭放人出來,卻被莊大少攔住,不要說那麼大堆石頭三人一時半會兒搬不開,就算能搞定也不能去搞,莊大少還要用這兒來釣魚呢。
當下只是讓二人將洞外的尸體血跡全部清除了,令二人渾身綁滿了綠草枝葉,就蹲到崖邊的草叢中等著。羅世信和雄大海听的臉色白,這要是對方來了,不問別話,先胡亂射上一輪弩箭,二人頓時就得變身成刺蝟了。只是眼見莊大少篤定的神情,終是心中的信任佔了上風,靜靜的潛伏下來。遠遠看去,若不仔細,倒也看不出什麼破綻。直到牛伽等人踏上了木橋,這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此刻三人站在崖邊,都是滿心歡喜,如此一來,這外面的威脅等于是基本解決了,接下來,只要等到薩摩大軍到來,將洞內諸人放出來,再安排其他也就是了。
三人嬉笑一番,正要離開,莊見卻突然「咦」了一聲,目光一凝,看向地上。羅世信和雄大海聞聲看去,只見連接在不遠處橋墩上的一節繩索抻的筆直,不由的都是對了個眼色。
原來這木橋橋墩並不是直接豎在崖邊的,而是在離著崖邊稍遠處下樁。方才羅世信和雄大海在崖邊埋伏,揮斧砍斷的只是下面鏈接橋面的一段。那上面尚有一條可供人扶著的繩索乃是自行掙斷的,此刻一端連著橋墩,一端正垂在崖下,此刻崩的這麼直,定是有人恰巧抓住了那斷開的繩索,正自墜在下面呢。
三人對望一眼,莊見打個手勢,羅世信伸手拽住繩子就往上拉,雄大海瞪大了眼楮,舉著斧子,只等那人露頭,要不直接一斧子剁下去,要不就干脆將繩子再次砍斷算完。
隨著那繩子不斷的上升,不多時,下面露出一人,三人一看不由大樂。這人不是別個,正是那位走在最前面的牛伽大人。他走在最前面,在橋斷的一霎那,反而是撿了個便宜,離著斷開的繩索最近,一把抓住,就此吊在半空了。原本想等上面三個煞星走了,再悄悄的爬上來開溜,哪知道,卻被莊見從繩索的狀態上瞧破。
此刻,牛伽大人頂著滿頭滿臉的青苔草屑,滿面驚懼的看著,蹲在自己身前的這張賊忒嘻嘻的笑臉,心中的沮喪懊惱簡直要讓他郁悶死了。
「啊哈哈,這不是牛大人嗎?我說牛大人啊,你沒事干嘛跑到下面去啊?抓蛐蛐兒嗎?還是欣賞這大河奔流的景色啊?哎呀,不想大人竟是有如此雅骨,嗯嗯,佩服佩服,想來這身居半空看來的景色,定然是與眾不同,大為壯觀的哈。」莊大少蹲在崖前,眉花眼笑的對著只露出半個腦袋的牛伽大人笑道。
看著眼前這張滿面不懷好意的笑臉,牛伽不由的面青唇白,嘴唇顫抖著不知該說什麼好。你個小王八蛋啊!抓蛐蛐兒?老子難道看起來有那麼清閑嗎?還看風景!你多會見過把自己吊在半空看風景的?你詭計害人,陰謀得逞了,竟然還來調侃咱取樂!你丫簡直太不是東西了!
牛伽大人很悲憤!只是此刻自己身在半空,兩手死命的抓著繩索,小命就攥在人家手里,卻哪里敢多說半個不字啊。有心要出言討饒幾句,卻又一時拉不下臉來,嘴唇囁嚅半天,終是未能說出一個字來。
莊大少笑容滿面,點點頭說道︰「嗯嗯,牛大人有雅骨,在這看風景,咱就不打擾您的雅興了哈。那啥,蘿卜啊,趕緊松手,讓人家繼續啊。要知道隨便打斷別人做*愛做的事兒是很不道德的,知道不。松手松手,那啥,牛大人,你繼續你繼續,咱們就這兒坐坐,不打擾你哈,咱各忙各的,互不干擾,您老大可放心就是,放心就是。」說著,作勢要走。
牛伽在下面吊了半天了,一雙手臂已是有些酸麻了,這要是再吊上一會兒,不用別人推就得自個兒掉下去了。耳中听的這小無賴讓人將自己再放下去,還要在這坐坐,這不明擺著是欺負人嘛。
眼見羅世信大聲應是,那繩索就是微微一松,不由的頓時魂飛魄散,再也顧不上矜持,嘶聲大叫道︰「不要!不要松手啊!」
「嗯?怎麼?牛大人還有事兒?那好吧,說來听听,雖然我們時間很緊,不過誰讓咱們是熟人呢,說吧說吧。」莊大少止住了小羅同學的動作,很是大度的對這牛伽大人說道。
牛伽兩眼欲要冒出火來,如果眼光能殺人的話,估計莊大少此刻身上已是千瘡百孔了。只是看著他毫不在乎的樣子,牛伽終是無奈的嘆口氣,無力的道︰「你究竟要怎樣?」
莊大少很無辜的看著他,詫異的道︰「咦?這怎麼話兒說的?是你叫住我們的好不好?怎麼問我們要怎樣呢?啊,我知道了,牛大人可是一個人觀看風景有些孤單,想找人一起聊聊天嗎?唉,好吧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陪陪你吧,其實我也是挺忙的說。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多少姑娘等著我去安慰,有多少財富等著我去收獲啊。算了,為朋友我兩肋插刀,為了陪你聊天,我便暫時舍棄自己的最愛。說吧,聊啥?」莊大少義薄雲天的說道,語氣之真誠,足以感天動地。
羅世信和雄大海在一旁憋著笑,憋的滿面通紅。少爺太壞了!把人家算計了個底兒掉,這會兒還在這說風涼話,有吊在半空找人聊天的嗎?那可真是太強大了!
牛伽听著這小無賴一頓胡說八道,氣的險險沒握不住繩子。身子一晃之際,急忙往上一把抓緊,急促的喘息了幾下,這才蒼白著面孔道︰「莊大人,本伽認栽就是。你想怎麼樣,就直接說來吧。要是真的想取了我性命,那……那也給個痛快就是。這般折磨人非是好漢子所為。」
莊見手撫下巴,眯著眼楮笑道︰「哦?你是好漢子?嗯嗯,你是好漢子!好漢子!」嘴中說著,伸出手去欲要拍拍牛伽肩頭,只是貌似實在夠不著,索性直接對著牛伽的頭頂,輕輕拍了拍,如同對待一個稚子。
斷崖邊,一個四五十歲,毛半白的老者死死抓住一根繩子吊在半空,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卻蹲在一邊去拍他頭頂,這種景象簡直是詭異無比,大是滑稽。
牛伽氣的幾欲暈去,面頰上肌肉抽*動。心中萬念俱灰,只想就此死了了事,正欲說幾句狠話,就此撒手放棄。卻忽聞頭頂上這小魔頭語音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