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夏哪里知道煙老頭竟然由戒戒剛才和頭狼嬉鬧的事,而想到那麼遠去,他見煙老頭突然愣在那里,面色異常,不由有些緊張起來,還以為又有什麼意外情況。
他隨著煙老頭的視線看去,卻只看見傻乎乎站在那邊的戒戒,也沒見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在它前面,狼群離去之後,也是安靜無聲,只有山林里的蟲鳥在經過一陣沉默之後,更加努力地鳴叫了起來。
葉夏也不由問煙老頭怎麼了。
只是煙老頭想得正出神,竟是沒听到葉夏的話,直到葉夏叫了好幾聲,才回過神來,哦了一聲,說了聲沒事。不過很快,他臉上的迷惘盡皆掩去,恢復了一絲笑容,招呼小觴和葉夏回火堆邊上去。
葉夏點了點頭,卻又先跑去戒戒那邊,將戒戒抱了回來。
戒戒也不掙扎,只嗚嗚叫了一聲,任由葉夏將它抱回火堆邊上,有些垂頭喪氣,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頭狼離去,它一下子沒了玩伴的緣故。
葉夏見戒戒這副樣子,心中也是忍不住有些黯然。雖說戒戒今天相比前陣子,顯得活躍了許多,卻也不過是偶爾而已,葉夏也不認為戒戒是恢復了。戒戒的身子仍是呈半透明狀,那皮膚看去吹彈可破,上次葉夏被胖子和黑鬼所騙,給戒戒吃了那些平常看去十分普通,混合起來卻大傷元氣的食物,結果吃了一陣子後,戒戒身子也是越來越透明,不過有區別的是,當時戒戒身子表皮是越來越透明,身體里卻又多出許多詭異的紅色血絲,而現在戒戒除了越來越透明外,倒也沒見那些紅色血絲。
不過相比以前,甚至最近一個多月,大概因為剛才與頭狼玩耍了一番,戒戒顯得更加虛弱了,就連它的叫聲也是顯得有些有氣無力,讓葉夏忍不住揪心。
還有它額頭上,本來高高鼓著的包,現在也仍是癟癟的,甚至說是凹陷著,也沒有以前那中帶著生氣的亮澤,似乎正印征了它的身體狀況。
在葉夏回到火堆旁坐下後,戒戒也是懶懶地趴在葉夏的腿上,呆呆地看著前面的篝火,一動不動,也似乎是懶得動彈,看它樣子,又好像是有著什麼心事,只可惜葉夏也無法知曉。
煙老頭和小觴回到火堆旁後,也是坐了下來,而小觴坐下後,又從背包里拿出了一大堆的食物,還邀請葉夏和煙老頭一起吃。
不過煙老頭和葉夏沒多久前剛吃過東西,也是委婉的拒絕了。小觴又拿了點肉干給戒戒,結果戒戒也是跟葉夏他們一樣,並沒有吃,或者說煙老頭不吃小觴的東西,倒並不全是因為不想吃,而戒戒則是確確實實不感興趣。
不過小觴倒也不介意,自顧吃了些東西,而後照葉夏指,在旁邊葉夏挖的水坑里取了點水,喝了一些。
煙老頭在小觴吃東西時,也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起小觴的情況來,比如小觴現在在哪個學校上學,家里又有幾個人,倒像是閑聊,小觴則也爽快和利落地回答著,沒有任何遮掩的意思。
而對于早上小觴不告而別,兩人卻都沒有提起,大概也是以免說起後讓大家尷尬,畢竟小觴早上離開,想來也是因為煙老頭對她不信任的緣故。
歇息了一會後,小觴抬頭看了看天,大概見天色終于黑了下來,小觴便準備動身。
煙老頭則是愣愣地看著小觴,眼神莫名,卻又突然問道︰「現在天都黑了,小觴姑娘趕夜路不怕吧?」
小觴卻是笑了笑,說道︰「不怕,到了這里,我就是閉著眼楮都能走到我家了。」
煙老頭也笑了笑,點了點頭,卻又說道︰「小觴姑娘膽子真大,要我這老頭子一個人走這樣的山路,可都有些不敢。」
葉夏也忍不住問道︰「那些狼剛剛才離去,不要緊的嗎?不會在路上遇到吧?」
听葉夏這麼一說,煙老頭也是故意吸了口冷氣,帶著絲緊張道︰「對啊,我都沒想到還有這事,狼群離去沒多久,沒問題嗎?」
小觴愣了一下,也似沒想到狼群的事。
煙老頭則似開玩笑地說道︰「要麼小觴姑娘也在這里呆一夜好了,晚上大家也好有個照應,等天亮了再出發也不遲。」
小觴啊了一聲,臉上卻泛起了紅暈,似乎有些羞澀,幾秒鐘後,她笑了笑道︰「我看要麼兩位跟我一起我我家吧,這樣路上就不用太擔心狼群,而且兩位晚上就住我家,也不用露宿在這里。我們這里濕氣重,這樣睡在外面對身體可不好,尤其像老先生你,更加不好。」
這下輪到煙老頭愣在那里,跟葉夏對視了一眼,疑惑地問道︰「住你家,這樣合適嗎?」
小觴卻笑道︰「有什麼不合適的?又沒什麼不方便的地方,有兩位陪著回家,我也不用一路上唱歌給自己壯膽了,到了明天,我就帶兩位去找這位夏小哥的媳婦怎樣?」
葉夏看了煙老頭一眼,有些懷疑煙老頭會不會答應,在他覺得,煙老頭既然一直對小觴有些懷疑,只怕也不會答應小觴的建議。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煙老頭幾乎沒什麼猶豫,就站了起來,呵呵笑道︰「那就只好麻煩小觴姑娘了。走,小夏,咱們今晚就住小觴姑娘家去吧,也不用呆這里吹冷風了。」
其實煙老頭苦于大瑤山地勢復雜,他們要找那個所謂的壯族村實在困難,也是想有人能夠帶下路,倒省得他倆在這荒山里亂走,可要找什麼向導又談何容易,而現在再次遇到小觴,他也是希望小觴能夠幫忙帶下路,只是因為先前發生的事,他也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更重要的是,因為小觴兩次出現,在他直覺,都顯得有些古怪,有一種說不出的可疑之處,潛意識里他也難對小觴真正放心,所以他才三番兩次地試探小觴,而小觴突然建議晚上住她家去,他其實也覺得再好不過,因為如果小觴家真就在附近,小觴也願意帶他們去,他也覺得再沒多少東西可懷疑的了,不過他表面上卻是要裝做驚訝的樣子,因此剛才也是故意一臉疑惑的反應。
見煙老頭都答應了,葉夏也是沒什麼話好說。對于小觴,葉夏也說不上到底是懷疑還是信任,不過他其實也並不想麻煩小觴太多的事,就像找洋彪兒還有這大瑤山里壯族村的事,他也不介意多花上點時間,一來也是出于他自身的性格,二來也省得在外人面前暴露太多的秘密,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看來煙老頭對于找洋彪兒的事比葉夏自己還要急迫,事到如今,葉夏自不可能提出什麼異議。
于是乎,葉夏便收拾了下行李,又將篝火熄了,然後帶著戒戒,和煙老頭跟著小觴,前往小觴家。
小觴一路上帶著葉夏和煙老頭,在山林里穿梭爬躍,遇阻便轉,遇道便行,也正如她自己所說,她對這里十分熟悉,沒過多久,他們便爬上了這座山峰的峰頂。
到了山頂,他們的視野也開闊了許多,雖然山上雲霧繚繞,但比起在山林里,葉夏和煙老頭也感覺心中暢快了許多。
而小觴則指了指東面,說那里就是她老家所在,還說如果山上沒雲霧的話,說不定已是能看到她家所在村莊的燈光。
照小觴所說,他們離她家也不過幾里的路程了。
葉夏和煙老頭也是精神稍振,便跟著小觴往那邊趕去。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葉夏他們終于來到了小觴所指的村莊,也就是小觴的老家。
這村子並不大,大概就二三十戶人家,而現在雖然還不到七點多鐘,村子里也只有兩三戶人家還開著燈。
小觴則是帶著葉夏和煙老頭來到村子最東邊一幢土木結構的房子前,說這里就是他家了。
煙老頭卻是不由有些奇怪,因為這屋子也是漆黑一片,並沒有開著燈,更奇怪的是,屋子的正門上竟然還鎖了鐵鏈,顯然著屋子里並沒有住著人。
小觴卻從背包里拿出把鑰匙,熟練地打開了屋門上的鎖鏈,而後推開門,又去開了燈,然後請了煙老頭和葉夏進去。
煙老頭和葉夏進去後,也發現屋子里竟是灰塵滿地,還有些潮濕,顯然已是好久沒人住了。
小觴也是有些尷尬地說道︰「實在不好意思,房子好久沒打掃了,有些髒。」說著,便去旁邊屋子拿了掃帚,掃起地來。
煙老頭看了看小觴,忍不住問小觴父母怎麼不在家。
小觴卻是笑了笑,說她父母在柳州打工。她說,像他們村子里,大多數的青壯都跑去城里賺錢了,村子里留下的也多是些老人和孩子。
煙老頭點了點頭,一臉恍然大悟,而後卻似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問小觴祖父祖母在哪里,問該不會是跟著小觴父母一起去了柳州。
小觴卻是搖了搖頭,說她爺爺女乃女乃就在村子里,等下她就去見她爺爺女乃女乃,跟他們說一聲。
而過了一會,等葉夏幫著小觴將屋子稍稍打掃了一下,小觴又在柴灶上添了水,燒了火,然後便出門去了。
十多分鐘後,小觴便帶著一個老太太回來了。老太太看去大概七十多點年紀,像大多數的農村婦人一樣,也沒什麼出奇的地方。
小觴說這就是她女乃女乃。
小觴的女乃女乃見到葉夏和煙老頭後,也是憨憨地笑了笑,點了點頭,便去灶上幫忙燒水去了,看她樣子,倒顯得有點拘謹,不過卻也顯淳樸。
煙老頭則是搬了條凳子,也坐去柴灶那邊,跟小觴女乃女乃聊起天來,只可惜他問了一句小觴女乃女乃高壽,小觴女乃女乃卻是一臉茫然。
小觴告訴煙老頭,卻原來是她女乃女乃不識字,也听不懂普通話。到了後來,也是由著小觴幫忙翻譯,煙老頭才和小觴女乃女乃淺淺聊了幾句。
等鍋里的水燒開後,小觴女乃女乃便出去了,不過很快,她又來了小觴家,還帶來了一些瓜果,之後便正式告辭離去。
煙老頭則又問小觴,怎麼她女乃女乃不住在她家屋子里。
小觴則說她爺爺女乃女乃現在是住在她小叔叔家,她叔叔和嬸嬸也是去了外地打工,而她爺爺女乃女乃則幫忙照看她小叔叔家尚還年幼的孩子。
之後,小觴在樓上給葉夏和煙老頭安排的床鋪。稍稍聊了聊後,大家便去睡覺休息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小觴女乃女乃早早便來了,又幫忙燒起熱水,還給大家做了早點。
吃完早飯後,小觴從背包里取了些錢,還有些從外面帶來的吃的東西,塞給了她女乃女乃,而後便跟她女乃女乃告辭,帶著葉夏和煙老頭前往尋找她所說的那個壯族村。
雖然時間還早,山上也還有著厚厚的雲霧,但在小觴的帶領下,三人也是行得還算容易。
時近傍晚,也就是說趕了將近十來個小時後,他們終于來到了那個壯族村。
這村子坐落在一座山的山坳間,四周巨樹林立,怪石嶙峋,一座座黑瓦灰牆的土木房子坐落于樹林里,如果不是有人帶路,像葉夏他們的話,只怕從旁邊經過了也不一定會發現這里有個村子。
而葉夏悄悄數了數,發現能夠看清的屋子竟有近上百間,還不說有些因為樹木遮掩,葉夏一下子難以看清的。
在這種地方,這樣規模的村子只怕也算是大的了。
葉夏和煙老頭在小觴的帶領下進了村子,來到了村下一個小操場上。
這所謂操場,其實也就是一塊小。平地,中間有著一顆巨大的幾人才能合抱的樟樹,而旁邊則有個小小的池塘。
時近傍晚,落日余暉下,有幾個小孩子正在樹下嬉鬧,還有幾個老人也是坐在樹下,男的大多悠閑地抽著旱煙,女的則大多手拿著針線,好像是在繡著花。
看這些人的穿束,倒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並不像葉夏先前所猜測的,穿著壯族那特有的服飾。
唯一有點出奇的是,不管男女,不管老小,這些人的左臉上卻都紋著一條細細的青黑色的像條蛇一樣的紋身。
在看到葉夏他們後,那些人也紛紛愣了愣,而後站了起來,一臉疑惑地看著葉夏他們。
小觴帶著葉夏和煙老頭走了過去,做了個禮,然後用壯語問候了一聲。
那些人听到小觴說出壯語,面色稍緩,卻仍帶著絲警惕。
小觴則是轉回頭問葉夏︰「小哥媳婦叫什麼名字?」
「洋彪兒。」葉夏與煙老頭互看了一眼,回道。
小觴點了點頭,而後轉回頭跟那幾個村民說了一聲。
只是她剛說完,那幾個村民,包括幾個孩子卻都是臉色大變,愣在那里。
幾個老人又帶著無比的警惕,看了看葉夏和煙老頭,而後竟一聲不吭,突然轉身離去。
那幾個玩耍的小孩子,也被老人們拽著快速離開。
而小操場旁邊,本來也有幾戶人家,有些人也站在門口看著葉夏他們這邊,現在卻是突然進了屋,嘩啦一聲,紛紛用力關上了門。
本來還顯得有些熱鬧的小操場也頓時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