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黃大宋 第6章 很快會再見的

作者 ︰ 摘新桃

馬肅這時候早就被「復雜」的案情攪得滿腦子糨糊,聞言不由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李唐,你又有甚話要說?」

李唐道︰「大老爺斷案公正,生員佩服!」

馬肅听得李唐是夸贊于他,不由大喜,看著他越發覺得順眼了幾分,正要大義凜然地說上幾句「為主做主乃是本官份內之事」這樣的場面話,卻听李唐忽然又來了個「但是」!

馬肅一張笑臉頓時僵住,但是此時他偏又發作不得,只好听著李唐繼續「但是」下去。

「但是,本案並沒有完結,方臘私宰耕牛,按照大宋律令,是要處刑的!」

「嗯!」馬肅再次點頭,暗道好險,若不是李生員提醒,今日差點就不能達致完美了。

再次問了一邊的師爺,馬肅恨恨地向著差點讓自己的光輝形象受損的方臘開炮︰「方臘,你私宰耕牛,本官判你徒刑半年,杖責十八,兩罪並罰,徒刑一年,杖責三十六,你可有什麼要辯解的啊?」

方臘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說道︰「沒有,大老爺按律判刑,無懈可擊。只是,大老爺難道不需要再考慮考慮?」看起來,對于堂上的堂堂知州,他的尊敬也很有限。

馬肅臉色一沉,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想要威脅本州嗎?本州偏不吃你這套,來呀,把他押入大牢!」

方臘笑道︰「不必勞煩差爺,大牢的路,草民熟絡得很,我來帶路,幾位差大哥隨我來!」說著,他便轉身緩緩而去,走了幾步,他忽又象是想起什麼,回頭朝著李唐微微一笑,這才又轉身過去,再不停頓,大步流星地「領著」幾名衙役出門而去。

退堂之後,馬肅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坐在重茵的竹椅上回味著今天所做的這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他沉浸在一種為民請命的自豪感之中。

但就在此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大人,陳通判求見!」

「不見!」借著今天公堂上保持下來的余威,馬肅第一次想也不想,拒絕了陳信愚的求見。直娘賊,不就仗著是當朝宰執曾子宣的女婿嗎?有什麼了不起。竟把我堂堂一個知州擠壓成這樣,如今偌大一個歙州府,出了這府衙三丈之地,還有誰知道還有一個知州在?

「他說有要事要和大人商議!」

「好吧,好吧,讓他進來!」馬肅雖然昏聵,參政議政的積極性卻還是有的。

陳信愚今年四十五歲,相貌堂堂,面目和善,說話的時候臉上總是掛著衣服若有若無的笑意。見到他走進來,馬肅的臉色立即一正,道︰「陳通判找本官何事啊?」

陳信愚微微一笑,道︰「听說堂尊方才升堂審問了一件案子——」

李唐心下不由有些不悅,雖說通判對知州有監督之責,但自己審了一樁案子他那邊立即就得知了,那還叫監督嗎?簡直成了監視。

「子明(陳信愚字)啊,有話不妨直說,咱們一地為官,一起承受著朝廷和皇上的重托,本就該是推心置月復,齊心辦差,不是嗎?」馬肅雖然在民事上公堂上是個糊涂蛋,但在官場上卻絕不是弱者,為官之道倒是精熟得很。要不然,以他在民事上白痴的表現,也爬不到知州的高位。

「既然堂尊這般說,那信愚就開門見山了。堂尊您正堂高坐,也許不知道這方臘的來歷,他可不是一般人物——」

「怎麼?陳通判這是要為罪犯求情嗎?」馬肅好不容易當家作主一回,哪容得別人隨意推翻他的定案。于是,陳信愚立馬又從「子明」降格成「陳通判」。

「那倒不是,只是——」陳信愚不由愕然,他難以理解平時說東就東,說西就西的馬肅怎麼今天竟然變得這般不好說話。

「既然不是那就好,陳通判要是沒有別的事,就請回吧!本官公務繁忙,恕不遠送了!」

陳信愚听言,臉上笑容不變,只是微微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堂尊了!」轉身而去,臨出門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卻見馬肅正低頭看著手上的文書,那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而李唐回到李家莊,吳家夫婦听說李唐幫著自家討回了公道,又是感激又是興奮,對著李唐又是一陣說不盡的感激話。

李唐好不容易從吳家辭出,向自家走去,剛走到自家門前的「半畝方塘」邊上的時候,就見前面一個衣衫不整,流里流氣的男子擋在當路。

「你就是李唐?」那男子一臉輕蔑地看了李唐一眼。

「小可正是。」

「听說你很能打官司啊,你把我們十三哥都送進了牢里了,對吧?」

「如果你所說的十三哥就是方臘的話,你說的沒錯!」李唐淡淡地應道。

「亞哈!你這廝倒是有幾分樣子!」那男子顯然對于李唐沒有被自己「威武」的形象嚇倒,不是很滿意。「若不是十三哥要親自出來教你,我今日便把你丟下這水塘喂魚!」

李唐輕蔑地微微一笑,沒有作答。

那男子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紙來,遞給李唐道︰「這個你拿著!」轉身而去。

李唐打開那張紙,只見上面寫著幾個字︰「很快會再見的!」

幾個潦草而不失勁力的字的後面還畫了一張笑臉。李唐見了,眼前不由浮現出方臘那張黑臉,好像就在這張紙上,對著自己「嘿嘿」冷笑哩!

也不知是什麼緣故,這次這件小小的案子,知州相公辦理起來卻格外用心,只幾天時間,吳家的賠銀還有耕牛就落實了。李唐見了,心下也就略略寬了下來。

時下已經漸漸進入了冬季,朔風一日緊似一日,而人們的衣衫也是一日厚似一日。

這一日,朔風尤其凜冽,吹在林間光禿禿的樹干上,發出一陣「劈啪」之聲。大地在烏雲的籠罩之下,雖然還沒有到定昏時分,但天色已經陰沉得可怕,十步之外,就難以識人了。

李家的家主李故此時正站在自家的庭院里,抬頭仰望著天空。忽然,他轉過頭來,對著身後一名小廝問道︰「既然家中有事,你明日就起身回家吧,不過,臨走之前總該對大郎說一聲。對了,大郎還沒有回來嗎?這都要下雪了!」

這小廝便是李響,聞言連忙上前稟道︰「告防御,想是去東山觀了,沒有讓奴才跟著,現在還沒有回來。」

李故雖然現在已經年近五十,但攻書半生,卻未能博得一個功名,最終還是靠著殷實的家底,捐了個歙州防御使,所以大家都稱他作「防御」。

宋朝「防御」和「員外」「朝奉」等都是對一般富家翁的稱呼,但李故這個「防御」卻是實實在在的花了銀子買來的。

李故聞言,揪然不樂,沉聲說道︰「你去路上接一下。記得提醒一下他,今夜還有家祭,遲到了仔細他的皮毛!」

李響暗暗吐了一下舌頭,應了一聲,攏了攏衣角,小跑著出門而去。

李響的身影剛從門邊消失,忽听一陣輕微的「撲哧」聲傳來,李故定楮一看,卻是一直雪白的信鴿停在了前面的臘梅樹上,枝葉被它一壓,頓時便上下搖曳起來。

李故眼神一動,若無其事地四處張望了一遍,確定四周沒人之後才快速地走過去抓住信鴿。就著夜色,李故打開綁在信鴿腳掌上的一張小紙條一看,頓時變了顏色。

半晌,他才模出火折子將那張紙條點燃。

看著那張忽燁忽黯的火光,李故喃喃地說道︰「樹欲靜而風不止,也好,該來的總歸還是要來的!」

而此時五里外東山觀,李唐正和東山觀的觀主守善相對而坐,听著守善洋洋的高談闊論。

守善道士所講的當然不是什麼道家的坐忘無己這些理論,而是岐黃之術。而我們的新科舉人公李唐看起來也對什麼道儒之學並不感興趣,他結交守善道士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和他討教醫藥上的學問。

正說得高興的時候,守善道士停住了嘴,赧然一笑,道︰「看我老道這嗦的,都忘了時辰了,我看今天這朔風吹得厲害,今夜必下大雪,小官人還是早點回去吧!」

李唐倏忽站起身來,一拍腦袋說道︰「虧得道長提醒,今天家里確實有事,這就告辭了!」說著,也不等守善起身相送,轉身便出了觀門。

守善道士還在若有所思地看著李唐遠去的背影。忽然,珠簾聲起,簾後轉出一個四十余歲歲上下的男子來,相貌堂堂,寬肩闊月復,一身富態,臉上總是掛著一副若有若無的笑臉,徑直來到李唐剛剛坐過的位置坐下。

「已經兩年了吧,你如今應該能完全分辨出這個人身上的氣息了吧!」那男子率先開口說道。

「恩相請放心,兩年以來,貧道一直不敢怠慢。況且這個李小官人身上有一種別人所沒有的赤子之氣,也就是道家所謂‘陽氣’,比一般人又自好識別不少,只要是在百里以內,不論他走到什麼地方,貧道自信就一定能把他找出來!」

守善老道此刻已經不復剛才那副恬淡的樣子,他的臉上滿是肅然之色,因為坐在他面前的恰是本州的通判陳信愚。

「很好!」陳信愚滿意地點了點頭,臉上閃過一絲陰霾。「天下太平乃是人望所聚,只是山中本無煩惱,奈何花木動情!」

守善雖然滿心茫然,但也不得不干巴巴地賠笑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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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想起「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的驚世名句,桃子不由有些傷感,只好在電腦屏幕前面,輕輕閉上眼楮,默默地誦念一番祝詞。然後,再睜開眼楮,在打下這四個字︰「新年快樂!」

其實,我雖然知道桃花並不快樂,至少希望人面還在品位著我看不見的快樂。如果真是這樣,我于願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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