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轉念一想,既然範曉璐是知道自己去了許府的,那她應該也是朝著許府那邊去了。
這麼簡單的一個道理,若是在平日里,任何一個人都能在第一時間想到,而李唐貴為新科探花郎,是萬千讀書人崇拜的聰明人物,卻連這麼一點最淺顯的道理都沒有想到,這也可見方才李唐心中實在是太混亂,太害怕了。說他腦子里全是糨糊,也是一點也不過分。
一旦想到這一點,李唐不由得伸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沿著御街往北而去。
剛向前走出一百多步,忽見前面出現一個熟悉的人影,正急匆匆地迎面跑過來,李唐連忙迎上前去,問道︰「怎麼樣?」
原來,這人正是順著這反方向尋來的胡清兒。
話剛問出口,李唐便心里便是一涼。既然胡清兒一個人來了,那當然是沒有找到了,若是她已經找到了人,又怎麼會不帶著一起過來呢?自己的問題,顯然是廢話了。
「要不,咱們再去找找吧!」胡清兒沉默了一下子,看見李唐焦急的神態,安慰著說道。
其實,她也知道,既然範曉璐是去尋找自己和李唐的,那照理就應該出現在這一路上,既然沒有出現,那就有極大的可能是出了什麼事了。若是一般人還罷了,偏偏範曉璐樣貌署理,光彩照人,不論走到什麼地方,都會自然而然地成為人們目光的焦點。這也是她以往多以男裝示人的根本原因。這樣一個女子,單身行走在夜色之中,是極易引起別人的覬覦的。
李唐忽然靈光一閃,道︰「她家里你去沒去找過?」
雖然這些日子以來,範曉璐一直都沒有流露出過想家的念頭,但是,李唐還是從她偶爾閃過的落寞之色中把握到了這種情緒。她一直都在想家,只是不想給李唐增加心理負擔,才絕不願意表露而已。
說不定,範曉璐恰是利用今天自己和胡清兒都不在的機會,到自己家里去了。
胡清兒也不多言,連忙說道︰「咱們走!」
李唐心中閃過一絲希望,既然是胡清兒沒去找過,那今天在範府找到範曉璐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雖然範正平並不像是一個輕易就能改變自己決定的人,但是血濃于水,自己的親生骨肉,總不能太過苛責的。如今時間已經算是挺長的了,他的怒氣應該是消了不少,範曉璐若是苦苦哀求,他心軟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由于李唐武功低微,很難跟上胡清兒的腳步,他便主動抓住了胡清兒的手腕,讓她帶著自己向前疾行。胡清兒愣了一下,回過頭來看了李唐一眼,便再不多言,立即加速向前奔去。
對于這時代的人來說,女子弱于男子是正常,強于男子則屬「女子有才」的範疇了,就有些危險了。所以,一般來說才名很高的、長得很高的、脾氣很潑辣的,總之就是所有男女都可以具備的能力或者優勢,女子比男子強太多了,一般都很難找到合適的夫家。因為一般的男人都不願意被一個女人壓在身下。
而李唐則屬于這中間的異類,他從來不怕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展現自己弱的一面,也不怕他的女人展示自己強的一面。所以,胡清兒剛才只是略一猶豫而已。她隨即就明白了,即使是表現得再強,李唐也不會在意的。
這個男人,從來不會拿自己女人的優點當自己的缺點。他總是把自己女人的長處當作自己的長處。所以,盡管胡清兒的武功比他強上了太多,但他卻並沒有表現出對武藝的多大興趣;盡管範曉璐的字畫比他好了不少,他也沒有多花心思在習練書畫上面。
這一點,也是胡清兒和範曉璐對李唐如此死心塌地的原因之一。因為她們可以看出,李唐把她們當成了自己,一點也沒有見外。
兩人往前奔了一陣,拐過一個轉彎,胡清兒忽然「咦」的一聲,倏地停了下來。李唐一個收腳不住,差點當場摔倒,好在胡清兒立即伸手攔腰把他抱住。
這個動作,李唐以前在電影電視劇里看過太多了。不過,一般做出這個動作的,都是男主,而女主則躺在男主的懷里,眼楮里射出脈脈的光芒。李唐也增進幻想過自己就是那個動作里面的男主,用很騷包的眼光這麼回敬這女主。
可惜,當李唐真正遭遇的時候,這男主和女主的關系卻混淆了過來。李唐躺在胡清兒的懷里,感受著胡清兒蓬勃的雙丸的擠壓,嗅著她誘人的體香,雖然如今是處在極度的惶急之中,卻也不由得感受到了一種情緒的萌動。
胡清兒臉色一紅,道了一聲︰「對不起!」連忙把李唐的身子放平,不等李唐有所表示,連忙湊上前幾步,彎下腰來撿起地上的一件物事。
李唐一看,方才涌起的那一絲不該有的情緒立即隨風飄散而去,而一種強烈的心疼之感再次涌上心頭。因為他所看見的,是一盒胭脂,而且,他敢肯定,這就是自己送個範曉璐的那一盒!
「這——」李唐頓時呆住。
隨即,他又自我安慰地說道︰「這也許是她不小心掉了的,是吧?」
胡清兒卻堅定地搖了搖頭︰「不會的。這是她最寶貴的物事,一定是隨身攜帶,而且是藏在最隱秘,最不容易掉的地方。就算是所有的銀兩、首飾等物事都被搶走,這盒胭脂,她也不會任它掉在地上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堅決,就好像她就是範曉璐本人一樣。
李唐頓時明白了過來,對的,胡清兒這麼說,是因為她自己就是這麼做的。而範曉璐對自己的感情也不會比她稍遜,自然也是這麼想的。換句話說,範曉璐一定是遭遇了極其危險的事情,這盒胭脂才會掉在地上的。
李唐的心,頓時就沉了下去,他有點絕望地游目四顧,希望偶爾一個回眸,一眼就看見伊人婷婷地站在面前。
只是,他的這種努力,當然是徒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