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見他說話都有些口齒不清了,走路更是一歪一扭的,醉意已經很有些明顯了,連忙勸道︰「岳父大人,不如還是您坐著,待小婿替您去看看吧!」
胡浪心下最憤怒的就是因為盧家的人選這個時間到來,讓他在女婿面前丟了面子,听了李唐說要幫他出頭,非但不喜,反而更加憤懣了,他長袖一揮,道︰「賢婿遠來是客,不必勞動了,你且在這里安坐,看我收拾了他們回來再和你共謀一醉!」
李唐很想說,不必再謀醉了,你現在就已經醉了,但胡浪這般說,他倒也不好不給面子,只好道聲︰「好!」等他去後,才叫來胡家的兩名護院,命他們好好看護胡浪,切莫讓他受到傷害。
李唐原本在胡家就有很高的威望,如今更成了胡家的姑爺,乃是胡家的半個主人,他的話下人們自然更是踴躍奉行,那兩個護院答應一聲,忙不迭地去了。
由于這一桌只有胡浪夫婦和李唐,胡浪走後,就只有王院君這個丈母娘和李唐相對而坐。王院君忙笑著舉杯道︰「賢婿不必擔心,這些人都來鬧了很多次了,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我們倒不是怕他們,只是被鬧得煩膩了,不願多事罷了。既然他們選了今天這個好日子來鬧,咱們就不能再行退縮了,否則全天下都以為我們胡家的人懦弱無能了!好了,別不多言,賢婿請!」
李唐連忙點頭,飲了一杯。
王院君比起胡浪來,說話就圓通多了,更兼她是婦人,方才並沒有怎麼喝酒,這時候她不住勸飲,李唐也只好酒到口干,一連喝下了好幾杯。雖然這時代的酒濃度極低,但連續這麼多杯下肚,李唐漸漸也感覺有點頭暈了。
正在此時,忽見一個家丁模樣的男子沖了進來,道︰「不好了,打,打起來了!」
李唐一听,霍地站起身來。由于胡多年紀尚幼,加上他以前又當過胡多的西席,眾人自然都是唯他馬首是瞻的。他也不廢話,道聲︰「看看去!」率先向外走去!席間的一群男女相互對望一眼,也紛紛跟了上來。
李唐領著這一大群人來到正門邊,這邊果然已經成為了一個極為喧鬧的所在。一群人正在那里徒手肉搏,口中不住大聲呼斗。吆喝聲、慘呼聲夾雜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聲勢頗為駭人的鼓噪之聲。
盧家的人看來是早有準備,一個個的如狼似虎,出拳狠辣。而反觀胡家的人,由于今天大喜,胡浪先前賞了不少的酒肉,方才大家酒意正酣,盧家的人恰好殺到,他們的戰斗力反不如平常。此消彼長之下,這一接戰,胡家的人不住後退,被打得頗為狼狽。
李唐看得大急,游目在人群中一陣尋覓,終于看見胡浪正跌坐在地上,口中兀自不住地咒罵。雖然場中已經是十分喧鬧了,但胡浪口中的污言穢語還是很輕易地在眾多聲音中月兌穎而出,傳遍了全場。
胡家的這些人誰也沒想到胡浪這麼個平日里那樣注重形象的人,胸中竟然藏著這麼多的不堪語句,一時間竟然愣住了。
就在此時,盧家的一名家丁被胡浪罵得火起,口中說道︰「老殺才!本來看你年老不中用了,怕把你弄出個好歹來,才饒過你。不想你滿嘴噴糞,真真可惡,待我打爛你的臭嘴,看你還拿什麼罵人!」便向胡浪欺了過去,對著胡浪就是一拳。這拳如果擊實了,胡浪自然是免不了要受一番罪,罵人恐怕是真的罵不了了。
但是,他那拳頭還沒有落到胡浪身上,就覺被人抓住,他轉頭一看,就看見一個長相俊朗的青年男子正對著他怒目而視。他正待開口發問,忽然覺得胸口一疼,重重地挨了一下。接著,他手上一松,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仰跌出去。
李唐輕松放倒一個,連忙把胡浪扶了起來。
胡浪看見李唐方才的出手,大喜,道︰「賢婿啊,想不到你竟然還有這一手,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哪!」
李唐笑笑,卻不答話。其實,以他受過兩年正規訓練的身手,雖然在武林高手面前不堪一擊,但在這些不會武功的人面前,一對三或者一對四應該都是沒什麼問題的。只是,他這點本事也著實沒什麼可以炫耀的,所以一直以來不要說胡浪,就是胡清兒和範曉璐這兩個枕邊人都不知道他其實還是有幾分勇力,絕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
剛剛扶起胡浪,李唐又覺旁邊一陣勁風襲來。李唐想也不想,單拳揮出,就听「啊!」的一聲痛呼,李唐的拳頭後發先至,在對方的拳頭打在自己身上之前,把他擊倒在地。
李唐看也不看那個被自己擊倒之人,扶著胡浪回到了安全之地,又轉過身去,大聲喝道︰「住手,都給我住手!」
他方才只兩拳出手就擊倒了盧家的兩個人,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心下對他忌憚不已,還當他是胡家特意請來的高手。听到他喊停,盧家的人立即借驢下坡,紛紛停下手來。當先一人越眾而出,問道︰「你是何人?」
李唐見他有些色厲內荏,也不願過分相逼。其實,若是真要打架,胡清兒一個人完全可以很快把盧家所有的人放倒。只是她一個女子,不願和男人打架,敗壞了名聲。加上她又是一個武林高手,也不願和這些一點不會武功的人對打而已。但是,若李唐或者胡浪讓她出手,她會毫不猶豫地出手。
所以說,今晚這場架,雖然到現在為止,胡家的人並沒有佔據上風,反而落了一點下風,但他們卻是穩操勝券的。
李唐拱手道︰「在下乃是胡家的女婿,李唐——」
那人「哦」了一聲,臉上故意露出夸張的輕蔑之色,道︰「你就是那個橫刀奪愛的小白臉啊?」他卻忘記了,若是比長相,李唐比起他們的小官人盧芳來,簡直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李唐還沒有出言,就听見一個聲音喝道︰「住口!我家少爺乃是堂堂的今科探花郎,已經實授開封縣令,你豈可出言褻辱?」
那人一听,心下不由打起退堂鼓來。李唐這兩個身份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是他盧家更不是他一個小人惹得起的。但是,他抬頭一看,見到胡家的人一臉都是輕蔑之色,就差說出「怕了吧?」三個字,頓時怒氣上沖,大聲喝道︰「探花郎?探花郎又怎麼了?大宋百年以來,出的探花郎好幾十個,關我等鳥事!至于開封縣令,那更是一個有名無實的破落官兒,汴梁城里住的多半都是貴官豪紳,一個小小的縣令根本就管不了這些人。而出了京城的一畝三分地,你就是平頭百姓一個,和我們這些泥腿子都是一般高、一般大,你有什麼資格在我們面前吆三喝四!」
李唐見他忽然發飆,倒是大出意料之外。笑著點點頭,道︰「這位——太保所言極是!不過,我等這這里好生喝酒,你們卻闖進來,怎麼也不該說成是我們在耍威風,欺壓你們吧?」
那人頓時語塞。
李唐繼續說道︰「這樣好了,你們到底想要怎麼樣,請直言相告如何?我今日就不為己甚只要你們要求不過分,我可以替我岳父答應了你們!」李唐這麼說,胡浪夫婦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
那人見李唐這個官兒果然比一般的官兒要「怯弱」一些,心下大喜。這時候的平民百姓多少是有些畏官的,方才他這樣厲聲斥責李唐,其實就是一種畏懼的表現,他把話說得盡量大聲,不過是借以掩飾心中的恐懼而已。但是,他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官兒竟然被他嚇住了,變得這樣軟弱。
形勢一片大好,他自然不願妥協,便肆無忌憚地說道︰「胡家總共有兩個女兒。大女兒既然成了你這樣一個官人的內室,我們也就無話可說了。可有一句話說得好,‘姐債妹還’,大小姐沒了,不是還有二小姐嗎?只要胡保正願意把二小姐許給我家小官人為妻,一切——」
一語未了,忽見一個瘦小的身影向他沖了過來,他略略一愣,那小小的身影已經欺到了他的身邊。直到這時候,他才發現那小孩子手上正拿著一塊尖細的石頭。他正待作出反應,卻已經來不及了,那小孩右手狠狠砸下,正砸在他的月復部,他頓覺一陣劇痛,慘呼一聲,向地上跌落。
這一下變出突然,幾乎所有人都還沒有明白過來怎麼回事。那小孩卻異常狠辣,眼見那人翻倒了,兀自不肯罷休,端起手中的石塊,黑心黑肺地再次向那人砸了下次。
又是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響起,這一次,那人被砸中了腿骨。要知道,人身上越是沒有肉墊地方越是受不得鈍器的踫撞。那人這一下被砸,簡直痛徹心扉,那喊聲直如殺豬一般,充滿了淒厲之意。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李唐當先大喝一聲︰「乞兒,住手!」正要搶上前去阻攔,卻見吳乞兒再次高高舉起了手中的石塊!李唐到底不會輕功,想要阻止已經是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