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簡直想要放聲狂笑。用「色厲內荏」來形容眼前的這個所謂的遼國使臣真是再貼切也沒有了。有時候,不是你想鄙視誰,而是一些人的行徑著實讓人不鄙視都不行。就比如這個所謂的遼國使臣吧,他若是能一直這麼蠻橫下去,李唐倒是可以高看他幾眼。
大宋和北遼其實已經有好幾十年沒有交戰了,由于兩國之間的時節往來頻繁,契丹是使臣也不再如當年一般蠻橫。相反,這些年以來,由于遼國國內各地紛紛有人起兵造反加上北部生女直等一些部落漸漸強大起來,遼國國內的局勢很不好,更不願和大宋生出什麼爭端來,所以,這些年以來,遼國是使臣比起前兩年又要客氣了不少。一般的契丹時節來到大宋,都是相當安分守己的。如今這個使臣的這種張揚作風看起來就越發顯得異類了。
不過,看起來這個使臣倒也不完全是一個莽夫,還知道一些大局。他也不願在汴京城鬧出什麼事來。他這話說得雖然還是有些生硬,充滿了命令的味道,但終究應該有了一絲商量的意味在里面了。
只是李唐卻還是沒有給他面子,而是淡淡地說道︰「這位貴人非是小可不願離去,實在是因為已經于人商量好了在此地等候,若是我就此離去了,我那位同伴豈不是要撲空?還請見諒!」
那遼人頓時有些不悅了,臉上又重新密布那種狠厲之色,說道︰「這位官人,我看你言語氣度也像是個讀書人,如何卻不知道深淺!本使和貴客所要談的乃是國事,你卻是私事,何者為重,何者為輕,不是一目了然的嗎?」
他顯然是不慣何人講道理,說起話來有些著急,語氣也並沒有什麼說服力。
李唐淡淡地說道︰「貴使這話,小可就不明白了!據小可所知,凡是公事,刑部的客省使都會安排在刑部進行商議的。斷然沒有讓貴使把公事放到這私家酒樓里來談的道理。這里就算沒有小可在,人多嘴雜的,萬一泄露了機密要事,如何屈處?」
那遼使頓時啞口無言。
正在此時,忽听一個聲音道︰「既是這位官人不願相讓,咱們便在這附近包廂里來談吧!」
遼使愕然回過頭去,就看見一個年紀約莫四十歲上下的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這男子雖然年紀不小,長得頗為斯文秀氣,氣度深沉,讓人見之很容易生出好感。
而那男子的身後,酒樓的小二正苦著臉站在那里。大概在這小二的眼里,番人終究還是要難侍候一些的。
遼使試探著問道︰「你是——」
那男子點點頭,道︰「我便是和閣下約好的那位!」
說著,他又對著那遼使一笑,道︰「方才在下已經向這位小二哥打听過了,這樓上還有一個包間空著,咱們便移步到那邊去吧!」
那遼使一听來者便是和自己越好的人,臉上露出一絲倨傲之色,把手負在背後,深深地望了一眼李唐,才慢條斯理地說道︰「如此,帶路吧!」
那男子輕輕地拍了拍店小二的背,店小二立即引著幾個人向包廂里行去。
那「海東青」倒也通靈,便仰著頭跟在那小兒的前面,和那遼使並肩而行。那遼使見了,忙落後半步,看那樣子,他對那海東青居然有幾分敬畏。
李唐坐在那里看著這幾個人遠去的背影,心中暗暗生疑。他不知道那後來的男子是不是朝廷命官。如果是的話,和遼使在這城外的酒樓之內密談,總是有些不合時宜的吧!更奇怪的是,這遼使和人密談,時間上也選得十分的奇怪。居然是在這大白天,而且絲毫也不低調,甚至還有點張揚。這遼使既然在城內到處亂走,就算趙煦不派人跟蹤,禮部也該派人在暗中照應著的。難道說,他這次密會根本不在乎被朝廷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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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酣耳熱之後,屋內的兩個人終于有了一點開始「辦正事」的跡象了。隨著兩個人的接觸力度越來越大,屋頂上的劉聰也驚訝地發現,他自己的身子也開始有點發熱的跡象了。
而趙明誠和盧芳經過一番前*戲之後,終于在劉聰的千呼萬喚之中來了個「坦誠相見」。
當趙明誠終于將自己的屪子探進盧芳的後門的時候,劉聰終于學會了他人生中重要的一課。若不是他此時趴在屋頂無法進行大的動作的話,他一定會為這種「創舉」擊節叫好的。
本來,學到了這麼多,應該是到了可以走人的地步了,但劉聰卻像是被什麼羈絆住了一般,居然還是靜靜地趴在那里不肯撤離。他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終究還是一個有著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只是以前,並沒有今天這樣一個契機讓他自己發現這一點而已。
正失神間,下面的兩個人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兩個人的嘶叫之聲也由最初的刻意壓制變成了情不自禁,聲音越來越大。這聲音听在劉聰耳中,又是興奮,又是難受,一種他從未有過的感覺閃過心頭。
忽地,下面的兩個人同時渾身一震,動作就此停住。隨即,兩個人一起趴在了床上。
劉聰欣賞完了全過程,便打算轉身離去。但就在此時,忽听盧芳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這嘆氣聲中似乎包含著無盡的憂慮。
隨即,就听趙明誠的聲音道︰「你嘆什麼氣啊,咱們這樣不是很快活嗎?」
屋內靜默了一陣子,隨即,盧芳幽幽的聲音響起︰「若是能一直這樣,自然是好,就怕好事多磨,好景不長。咱們——咱們終究是做不成真正的夫妻的!」
劉聰一听這話,又重新來了興趣,便又重新趴了下來。
趙明誠輕輕地抱住盧芳道︰「休要胡言,為什麼不行?你難道忘記我們說過的話了嗎?忘記了咱們發過的誓言了嗎?天塌下來,自有我幫你頂著,何必多慮!」
盧芳搖搖頭,道︰「那些話,每天都在我的心頭縈繞,怎麼可能會有片刻忘卻呢?只是,咱們所要面對的,是這個世上幾乎所有的人,這樣一個滔滔人群,就算不用動手,光是用嘴皮子,也足夠把我們推入深淵之中的了。咱們勢單力薄,如何能應付得了?難道就這樣一輩子偷偷模模的過下去?」
趙明誠滿含深情地拍著盧芳的肩膀,道︰「你不必著急,會有辦法的,天無絕人之路,我一定會想出好辦法來的!我一定能!」
盧芳卻搖頭道︰「恐怕來不及了,真的不能等了。我昨天——」
趙明誠神色一緊,道︰「你昨天怎麼了?誰敢嘲笑你了?和我說,我派人將他打殘了!」
盧芳卻搖搖頭,道︰「自從上次你派人打了一個人之後,整個庠序之中便再也無人敢對我不客氣了。雖然偶然也有人在背後說一些閑言碎語,不過我已經習慣了,為了你,這點委屈我受得了。只是我昨天看見了——看見了我老家的一個家人!他居然在附近出現,而且還不住地向人打听什麼事情。我想他應該是奉了我父親的命令,前來尋找我了!我該怎麼辦,怎麼辦?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有什麼面目會到家中去?」
趙明誠心中也是惻然,卻找不出話來安慰盧芳,只能干巴巴地說道︰「沒事的,先躲著他一陣子,他們找了一陣子找不到,自然會回家去!只等三年之後,你金榜題名了再回去,誰又會在乎你這幾年去了哪里,若是你不願回答,誰又敢問?」
盧芳卻不住地搖頭,道︰「中不了的,中不了進士的。自從我們的關系被他們知道之後,幾乎每個人遇見我,都像是活見鬼一般,總是有多遠躲多遠。就算有那麼幾個前來搭訕的,又都是一些無形的貴介公子,他們——也未必是懷著什麼好意。在這樣的氣氛之下,我每每拿起書來,總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這樣下去,不要說中進士了,就怕三年以後,如今會的都要忘記得七七八八了!」
說到這里,他又忘了一眼趙明誠,道︰「還有你,我知道你也承受著很大的壓力。」他伸出手去,地模著趙明誠黝黑的臉,道︰「你這些天也瘦了不少,不過好像白了一點,但是我不喜歡。你知道嗎?男人就應該要黑一點,那樣才陽剛——」
話中是意思,他根本沒有把自己當做男人了。
趙明誠喟然道︰「你明白就好,我家老頭子最近也注意到了我的異常了,又開始限制我的自由。不過,他如今和許將在爭宰相之位,也不敢鬧出什麼引人遐思的事情來。不過,你放心就是,他斷斷不敢和我撕破臉皮去,他還有太多的秘密掌握在我的手中,若是惹得我不悅了,我和他來個一拍兩散,他不要說當宰相了,就是想和蘇大胡子一般去嶺南開荒都不可得了!」
劉聰听得這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