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染一口牛女乃卡在喉嚨口,第一次知道牛女乃也像魚刺,把人卡得這般上不去下不來的難受。
蛋餅也失去原來的香味,傅染把照片拉近,其實男人的背影很模糊,只不過受了那副標題的影響,所有人自然而然都會想到是明成佑。
她頹然靠入椅背,心里悵然若失,說不出的難受和失落。
辦公室門被推開,林林站在門口,「小染,別忘記今天要去MR,年底最後的活動辦成我們是不是就能放假了?」
傅染將注意力從電腦屏幕挪開,她勉強勾起抹笑,「對,你們這幾天加把勁,年假我可以考慮多安排幾天。」
「好,一定!」林林歡快的應承聲淹沒于門板後。
辦公室恢復寧謐,傅染望了眼那張佔據篇幅四分之三的照片,她把鼠標挪向右上角,快速點了紅色的叉鍵。
胃口全無,肚子好像也不覺得餓了。
傅染起身走向窗口,拉開百葉窗,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在這樣陰霾無力的早晨姍姍來遲,為彌補人們對它的期盼,初雪就下得很猛,鵝毛般飛絮直撞向窗戶,眼里一簇簇雪白,拂去心頭異樣的焦躁和難過。
傅染吃過中飯才去往MR,她通過刷卡驗證進入電梯,來到33層的辦公室門口。
倪秘書從休息間出來,手里端著熱氣騰騰的黑咖啡,黑色緊身高領毛衣外只穿了件時髦的小馬甲,她嘴角噙起抹幸災樂禍的笑,「來上班了?」
「對。」傅染打開辦公室門,腳還站在門外。
「Lvan不在。」
「我知道。」傅染轉身要進去。
倪秘書跟在她身後,目光環視四周,「環境真不錯,我跟了Lvan幾年都沒能混到像你這樣的待遇,要不怎麼說他念舊呢,」她走過去,看到書架上擺著的車模,倪秘書臉色稍沉,「這些可都是他的寶貝呢。」
「是嗎?」傅染頭也不抬,MR給她配了電腦,她也省得麻煩不再自帶,她拿出U盤,坐進辦公椅內開機,「既然是他的寶貝,你都給他拿回去吧。」
倪秘書淺啜口咖啡,「真不知好歹。」
傅染無心跟她爭辯,倪秘書眼見她心情不佳,想來是看到了新聞報道,也是,除去網絡就連電視和報紙上都載滿這則消息,倪秘書漾起唇瓣,哼著小調走出傅染的辦公室。
半晌後,一個年紀更輕的女秘書進來,手里捧著個紙盒,戰戰兢兢擠在門口,听到敲門聲傅染抬起頭。
「不好意思,倪秘書說您有東西讓我拿出去。」
傅染細想,爾後恍然大悟,她伸手指指書架。
小秘書將一輛輛限量版車模小心翼翼放到紙盒內,傅染又把明成佑放在她辦公室的水杯遞給她,「還有這。」
也不知何時開始的,她僅僅在MR辦公的幾天,他就恨不能將他的所有東西都搬來,傅染望著桌前的兩盤仙人球,起先來時有一盆,後來明成佑說什麼太寂寞,又給添了盆。
秘書掩起門。
傅染伸手撫模仙人球細小而堅硬的絨毛,她縮回手,嘴里呢喃,「看吧,我也不忍心讓你們寂寞呢。」
整層樓開著恆溫的中央空調,因為有地暖,穿著皮鞋也不覺得冷,屋里屋外仿佛是兩個世界。
傅染抬起頭,已經5點了,但外頭因為在下雪所以顯得很亮,她中午沒怎麼好好吃,拿起挎包走出辦公室,因為手頭工作還未完成,得先去填飽肚子。
公司餐廳設置在底樓,三菜一湯,葷素搭配極好,還有牛女乃和水果供應。
傅染吃過晚飯走進大廳,她若有所思盯著地面,抬起頭看到有人走進電梯,傅染下意識追過去,「等等!」
能節省時間自然好。
傅染腳底差點打滑,所幸電梯內的人反應快,原本已經快要合上的電梯門緩緩被拉開,傅染也未看清楚對方,「謝謝,謝謝。」
待到門全部展開,電梯內獨有的亮燈照出一張出類拔萃五官精致的臉來,明成佑肩頭還有雪花未撢落,他倚在電梯牆上,傅染目光怔怔收回,這才看到他旁邊還有個時髦美女,戴著深色墨鏡,棕色大波浪慵懶地披在肩頭。
因為今早才看過新聞,所以傅染很容易記起這張臉,正是跟明成佑在異國街頭激吻的女星陳婪艷。
「Lvan,你公司真夠大的呀。」陳婪艷肩披皮草,一雙美腿毫無余地地露在人前,傅染擠進電梯內,盡量找個遠離二人的角落。
明成佑揚了揚唇,眼里璀璨波光涌動,傅染余光望到男人的側臉,如雕刻般俊朗,他自有他的優勢,隨意一笑就能把人迷得團團,傅染只看到他湊到陳婪艷耳邊也不知說過什麼,惹得佳人嬌笑連連。
很明顯,她是多余的那個。
也不知明成佑怎麼有專人電梯不用,反而屈就于跟員工來擠。
傅染仰頭盯著逐一往上的的數字鍵,以前總感嘆高科技,眼楮睜著閉著就到了頂層,這會卻等得心急,兩人旁若無人交談,听在別人耳中更像是打情罵俏。
明成佑自始至終沒瞥過她一眼。
電梯門叮咚打開,窒息般的感覺也總算疏散,傅染捏緊手里的包要往外走。
「等等。」明成佑出聲喚住她。
傅染抬起頭。
「讓陳小姐先走,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嗎?」他眉宇間漸擰,似有不悅。
「Lvan,沒事的。」陳婪艷適時開口。
傅染跨出去的腳硬生生收回,她只字未說,兩條腿退到他們身後。
明成佑手臂輕摟著陳婪艷往外走,「先去辦公室,有事我們晚上再詳談。」
傅染杵在電梯間內,直到電梯門再度要合上,她慌忙按鍵,這才狼狽地穿出去。
倪秘書守在辦公室前,遠遠看到明成佑和陳婪艷熱情地打了招呼,她打開辦公室門,爾後三人一道進去,傅染看著辦公室的門被帶上,不留隙縫將她隔絕在外。
明成佑率先進去,倪秘書忙著招呼陳婪艷,明成佑月兌去外套掛上衣架,眼楮瞥過朝西的一排實木書架,發現一輛輛車模被擺回原位。「這是怎麼回事?」
倪秘書小心回答,「是傅小姐讓我拿回來的。」
明成佑並未再追問,將注意力全部放到陳婪艷身上。
傅染依稀听到有人說過,今年的冬天可能將是百年來最為嚴寒的。
雪下了整整一天幾乎沒斷過,街口有人在掃雪,橘黃色的環衛工作服刺痛人的眼球,傅染倚在窗前,一杯熱咖啡擺在窗欞上,放眼望去,哪里還有原色,MR的廣場上也積起雪,有人只在中間掃開一條道。
她出神片刻,又打起精神坐到電腦跟前,幸好工作量並不大,離9點還差十來分鐘她就完成了。
關燈走出辦公室,看到明成佑正跟倪秘書交代著什麼,傅染提起腳步準備離開。
「傅染!」他在身後喚她。
傅染旋身,看到陳婪艷從辦公室出來,明成佑似乎也挺忙,喊了句後就不見有再跟她說話的意思。
傅染去地下停車庫取車,接到個宋織的電話,無關緊要嘮嗑幾句後準備發動引擎,冷不丁一張臉突然湊近車窗,明成佑示意她打開車門,「傅染。」
她眼角掃去,並未看到陳婪艷的身影。
傅染把電話放回包內,發動引擎兀自離開。
車子沖出停車場時電話鈴聲再度響起,傅染只瞅了眼來電顯示,她打開音響,以音樂來掩飾心里難耐的慌張和不適。
由于才下過雪,不少地方結了冰,路上車子都開得很慢生怕打滑,傅染從後視鏡內看到明成佑的座駕緊隨其後,他踩了油門超在傅染車前,由于路況並不好,再加上布加迪威龍的底盤很低,傅染只听到一陣異樣聲傳來,她踩了急剎車才避免撞上布加迪的車尾。
明成佑滿臉憤怒,他下車後重重甩上車門,彎腰查看才知底盤磕在了一塊隆起的東西上,他起先還以為是雪堆。
傅染見他嘴里說著什麼,照著磕踫到的地方用力踹過兩腳後這才大步向她走來。
看來死貴的東西也不一定都好。
她倒車準備離開。
明成佑走到右側車門,食指屈起敲了敲車窗。
才幾步路,他頭發和肩上都有堆起的雪花。
呼出的熱氣仿佛瞬間能結起冰。
傅染伸手打開車門鎖。
明成佑幾乎一刻未猶豫,他拉開車門迅速鑽進去,攜來的寒冷竄入尚算暖和的空間內,明成佑伸手在肩上輕撢,又隨意地抽出紙巾擦拭額角,一切自然的好像在自己車上。
傅染眼楮盯向前處,也不說話。
明成佑收拾利落,「怎麼看到我就跑?」
「我沒跑。」
「要不是看今兒天氣的份上,你恐怕連車門都不會給我開吧?」明成佑可算是說到傅染心坎里去,但嘴上還得有一套,「怎麼會。」
「你個沒良心的小東西!」
他突然咬牙迸出這麼句話,手臂勒向傅染,「我為你跑前跑後伺候這伺候那,回來後你不安慰安慰也就算了,還盡給我白果子吃,差點還想讓我站在這冰天雪地里挨凍,最毒婦人心。」
傅染伸手用力把他推開,「是嗎,溫香軟玉在懷哪里用得著別人安慰?」
明成佑手臂搭在傅染身後的椅背上,做出副冥思苦想的表情來,他恍然大悟,繼而眉開眼笑,「你看到新聞了?」
「沒看到。」
傅染準備發動引擎。
明成佑握住她的手,「陳婪艷最近這段日子都在韓國拍戲,我刻意過去找她。」
傅染全身神經緊繃,「你告訴我做什麼?」
「別緊張,」明成佑指尖在她手背輕撫,「報道上的背影不是我,要說娛樂圈真是個黑染缸,把我拖進去做什麼?」他說得甚是委屈,「明明是劇組有意炒作,提前將劇照泄露,怎麼隨便跟人熱吻都能扯上我?」
傅染拿眼睨他,明成佑被她盯得直發 ,「不信?」
「信。」傅染抽回手,「是要我送你回去嗎,還是你自己打車?」
「哎——」
拖出道長長的嘆息。
「傅染,」明成佑腦袋枕上她肩膀,「好累。」
傅染听出他話里濃濃的倦意,「送你回去休息吧。」
明成佑自顧跟她解釋,「托人找了關系,才知道一個三流明星抵得過半壁江山。」他找個舒適的姿勢,傅染隱約听出話里玄機。
「你是說陳婪艷?」
「嗯,」明成佑閉起眼楮,「只要能搞定他,你爸的事立馬能壓下來,而唯一能搞定他的人,就是陳婪艷。」
傅染听著耳邊的聲音娓娓道來,甚是輕緩動人,原先擠在心間的各種情緒全部化為烏有,胸口被注入異樣的感動。她任由明成佑枕著,話到喉嚨口不知該說些什麼。
明成佑隱入黑發內的劍眉微蹙,「最吃虧的其實是我。」
漫天飛雪已肆無忌憚,把路邊樹枝壓得彎曲變形,雪花承載不住啪地砸在引擎蓋上。
「你看我擔了多不好的名聲,」明成佑抬起頭,眼楮同傅染對視,「我向來是最重視名節的。」
她揚唇,笑意入眼底,「那怎麼辦?」
「你老實告訴我,照片上的背影真像我嗎?」
「像。」傅染點頭作答。
明成佑食指虛空朝她點了點,「所以見到我才會對我不理不睬是嗎?」
傅染想要撥掉他的手,被明成佑握入掌心,「我想跟你打招呼,但當時顯然不合適。」
「也對,不用美男計怎麼令陳婪艷點頭呢?」
傅染聞言,勾起的笑漸漸拉下。
明成佑笑著在她腦後輕拍,「我給了她足夠的錢才肯幫忙,美男計她反而看不上,還是錢來得實在,比男人靠得住。」
傅染開車經過超市,明成佑看了眼時間,「超市可能還沒關門,我晚飯沒顧得上吃,去買些菜吧?」
「你會做?」傅染目不轉楮盯著前方,這麼大的雪她不敢怠慢。
「不會。」
「那有什麼好買的?」
途徑小吃店,給他買了份生煎,「先吃著墊墊肚子,帶你去酒店,我請客。」
難掩的失望流露,明成佑嘴里念叨,「你不會給我親自做頓像樣的飯菜嗎?」
除去西紅柿雞蛋面,要麼用烤紅薯及生煎打發他。
「去酒店比較快。」
明成佑把生煎盒子放在旁邊,他身子往後仰,把座位調了個舒適的角度,「我先眯會,到了叫我。」
來不及調時差,這會倦意襲來,鐵打的人都扛不住。
傅染視線落到他臉上,明成佑雙手抱在胸前,呼吸沉穩有力,只這一會時間他就睡著了,自身收拾的利落,不像有些人熬夜後胡子拉碴。
舒緩的輕音樂加了催眠的作用,傅染也覺難得的心曠神怡,心里落得平靜自在。
這樣過去幾日,又是一個周一的早晨。
傅染下樓看到傅頌庭西裝革履,範嫻笑著為他準備好公文包,「先吃早飯吧,時間還早呢。」
「爸,」傅染嗓音清脆,「今天這麼早?」
範嫻臉色一掃往日的陰霾,「你爸要去上班,能不早嗎?」
傅染驚詫于明成佑的辦事效率,她不動聲色來到二人跟前,「我就說清者自清嘛,你們還老擔心。」
陳媽準備的早餐也比平日里豐富,傅染扎起頭發往餐廳方向走去。
「小染。」範嫻喊她。
「嗯?」
傅染拉開椅子正準備入座。
「明天晚上喊成佑來家里吃飯,這件事他出錢出力,我們心里記著。」
「爸,媽,你們怎麼會知道?」
「既然是他幫得忙,總不能白讓人家伸出援手,自己卻揣著明白裝糊涂吧?」範嫻將煎好的雞蛋遞給傅染,「你爸的事還好是有驚無險過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找誰哭去。」
傅染將家里的意思說給明成佑听,沒想到他欣然同意。
「你就不能假裝客氣下嗎?」
明成佑噙起抹笑,「自家人不說兩家話。」
傅染離開辦公室後,明成佑望著書架上的一排車模,他拿起電話按下內線,「倪秘書,你進來。」
「Lvan,有事嗎?」
明成佑抬起頭,眼楮冷冷瞥向她,他推開辦公椅走到書架前,「給我解釋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倪秘書不以為意,明成佑搶先又道,「要還不肯說實話,明天開始在家休息段日子,倪秘書,我看你是閑的發慌了吧?」
倪秘書委屈得眼圈通紅,站在書架前不說話。
「別以為我留著你你就真能什麼事都依著自己的性子來,」明成佑語氣淡冷,「有什麼看不過去的全給我藏在心里,要麼留在這當瞎子,要麼走。」
「Lvan?」明成佑從未跟她說過這樣重口氣的話。
「出去。」
傅染拿著資料來到秘書台,正好看到倪秘書從辦公室出來,她揉著眼楮,看到傅染恨恨瞪了眼。
「倪秘書,這是資料。」
她伸手用力奪過去,也不敢再發作,「有什麼好看的?」
聲音嘶啞,眼里淚水涌動。
傅染跟她也沒什麼交情,問了也是白問,她轉身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準時刷卡下班,明成佑跟傅染一道去傅家,範嫻和傅頌庭都在,見到明成佑,傅頌庭也不若之前那樣冷淡,趁著準備晚飯的間隙邀明成佑殺一盤。
棋逢對手,傅染站在旁邊只有看得份。
她將親手沏好的茶分別端給明成佑和傅頌庭,這段日子她跟著傅頌庭棋藝漸長,眼見明成佑手里的棋子要落,傅染忙喊了句,「別。」
這時候,她早已將觀棋不語真君子這話拋到腦後,傅染指了指棋盤,「下到這。」
明成佑面帶疑慮,把落到一半的棋子收回,「真的假的?」
「听我的沒錯,」傅染胸有成竹,「再說旁觀者清麼。」
傅頌庭見二人討論的歡,「商量好了?」
傅染胸有成竹,「好了。」
「行吧,」明成佑一子落定,「輸了全怪……」
「好!」傅頌庭喜上眉梢,「通殺!」
傅染站在旁邊只有對手指的份,「可能是我看錯了。」
明成佑直嘆傅頌庭棋藝高超,眼楮瞪向傅染,還旁觀者清呢。
離吃晚飯還有點時間,明成佑來過傅家寥寥幾次,只是連樓上都未去過。
他跟在傅染身後,二樓走道掛滿裱裝精美的字畫,明成佑經過一間屋子,看到保姆正從里面出來。
眼角余光瞥到,應該是女人的房間。
他站立在門口,「這是你的臥室吧?我進去看看。」
說完,手已經擰開門把。
傅染走在前,听到動靜旋身,她大步來到明成佑身旁,按住他伸出去的手,「我的房間在里面,這間不是我的。」
「那是誰的?」
傅染把拉開的房門合上,範嫻有這個習慣,她也跟傅染說過,畢竟這里住過曾經在身邊二十年的女兒,就像一種美好的回憶,哪怕人不回來這件屋子也要空著。
「尤應蕊。」她輕輕道出這個名字。
明成佑若有所思點點頭,「就是那個打小跟你換錯的人吧?」
「嗯。」話題只要涉及到尤應蕊,傅染都不想深談。
明成佑掩不住好奇,「似乎一直沒有見過她,她現在過得怎麼樣?」
傅染想起範嫻說過的擔憂,「應該還好吧,她出國了。」
「是麼?」
傅染並沒有在人背後議論的嗜好,所以關于尤應蕊可能被包養的事她更加三緘其口,不毀人名譽。
明成佑跟著傅染走進她的房間,典型的女人品味,同依雲首府他們的主臥風格大相徑庭,朝南的窗戶,陽光極好,臥室內整齊干淨,帶玻璃門的書櫥,開關上掛滿零零碎碎小玩意。
暗紅色的地板,鋪著圖案繁蕪的地毯,窗口的書桌上有幾本書,明成佑走進去,看到傅染飛快跑到窗前,動作利索地疊起被子。
她略帶尷尬地紅了臉,「早晨起得太匆忙。」
她的房間又都是自己收拾的,不習慣別人進來。
明成佑笑了笑,倚在門口的身子挺直後走進去,「一個人睡感覺好嗎?」
傅染早已習慣明成佑突如其來的噎死人本事,「挺好。」
他環顧四周,來到窗前,隨手拿起本書,恰好是傅染當日在新華書店買的《緣來有染》。
拉開窗,冷風席卷了殘陽照進來。
明成佑在她不算大的房間內轉了圈,爾後坐在傅染的床沿,「以前跟你好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來這住上一晚?」
傅染挽起窗簾,明成佑看到窗簾上繡著一個個憨態的小熊,配合青藍相間的格子。
他身子往後倒去,舒適地發出輕嘆。
傅染坐在桌前,抽出一本小說,隨手點亮台燈。
明成佑躺了會只覺舒服,滿腦子都是睡覺的意思,他兩手撐起身,看到前方一處尤為明亮,本該昏暗的房間唯獨能看到傅染玲瓏有致的身形,橘色燈光拖出暖意,將縮小的身影籠罩其中。
他腳步聲極輕地走去,傅染看得出神,明成佑來到她身後,她黑亮的發絲垂在兩側,從上往下的角度只能看清半邊臉的輪廓,有涼意襲來,明成佑隨手拉上窗,「不冷嗎?」
傅染嚇了一跳,「我忘記開著窗了,一時也沒注意。」
明成佑從她手里接過書,觸及到的指尖冰涼。
他把傅染的手指攥入掌心,門外響起敲門聲,「小染,成佑,晚飯準備好了。」
「噢。」傅染縮回手,「走吧。」
飯桌上氣氛融洽,傅頌庭經過範嫻的勸說再加上明成佑此番幫忙自然也是客氣的。
離那個日子越來越近,傅染心里抑制不住難言的復雜。
陰歷十二月二十五。
離除夕還有五天。
傅染趁中午休息時間去了趟商場,前幾天翻閱過雜志,也想好要買些什麼,她來到男士精品店,先幫明錚選好一款皮夾。
十二月二十五,是明錚的生日。
服務員小姐見她沒有離開的意思,「小姐,還有什麼我能幫到您的嗎?」
傅染腳步來到另一側的櫃台,看到里面的男士手表。
她刷卡走出商場,手里拿著兩個精品禮盒出神。
接到明錚的電話,傅染有些猶豫,但還是接通,「喂?」
「小染,晚上有空嗎?我想跟你吃頓飯。」
傅染盯著腳尖,手指緊握住電話,直到掌心內的汗水濕膩,她听到自己的聲音飄渺不定,「哥哥對不起,我最近在趕一個活動要年前完成,我今晚要加班。」
「我可以等你。」明錚口氣執著。
傅染心里越發覺得愧疚,但還是拒絕,「不用了,我真的有事,要到很晚。」
「那好吧。」明錚話里暗藏失落。
傅染掛斷電話,翻開通訊錄。
明成佑沒想到傅染會主動給她打電話。
「晚上有空嗎?一起吃個飯。」
他身子從電腦前挪開,「怎麼無緣無故想到請我吃飯?」
「沒空嗎?那算了。」
「別!」明成佑惡狠狠的聲音傳來,「你敢反悔你就等著有好果子吃吧。」
傅染跟他約好時間地點,她拿著東西上車。
車子發動引擎後並未立即開啟,傅染望著車窗外的人來人潮,她能想象得到明錚的失望,傅染拿起精品盒內的皮夾,「哥哥,」頓了頓,方又道,「對不起。」
她想到明雲峰死前同她說過的話,一句句,猶如掙月兌不掉的魔咒,束縛著她,也束縛著他們。
傅染先去約好的餐廳訂好位子,她把裝著手表的盒子擺在桌上,單手支起下頷望出窗外,街角人頭攢動,透過一層玻璃再怎麼清晰都只是個人影而已。
傅染沒有要包廂,長方形餐桌不至于像圓桌那般相隔甚遠,她手里捧著杯熱氣騰騰的茶。
明成佑一個彎腰坐到她對面,「什麼時候到的?」
「剛到不久。」
他把車鑰匙隨手擺在桌上,邊翻動手里菜單邊漫不經心開口,「怎麼想到請我吃飯?」
傅染隨便尋個理由,「我爸的事多虧你,所以想正式請一頓。」
明成佑眼楮越過菜單望向傅染,似有懷疑,「真的?不是都請到家里去了麼?」
「你吃不吃?」
明成佑視線埋進菜單,「吃,吃,行了吧。」
趁著上菜間隙,明成佑手肘踫觸到旁邊的禮盒,他眼楮望過去,明顯的臉一沉,「今天是明錚生日吧?」
「原來你記得。」
明成佑眉峰漸擰,「傅染,你什麼意思?」
她手一推,把禮盒推到他手邊,「這是給你的。」
「給我?」明成佑神情錯愕,傅染生怕他起疑,「我知道我爸的事你幫了不少忙,所以……」
明成佑掏出盒子,已經把腕表揣在手里,「你選的?」
「對。」
他褪掉原先的手表,把手伸到傅染跟前,「幫我戴上。」
鉑金的表帶才接觸,有種冷涔入骨髓的涼意,這款男士手表極為大氣,傅染方才撇了眼明成佑摘掉的手表,似乎比她買的要昂貴許多,「喜歡嗎?」
明成佑揚起手臂,又湊到眼前,「喜歡。」
一道道勾人味蕾的菜式端上桌,傅染望著明成佑腕部那塊耀眼的手表,他心情一下子好起來又是給她夾菜又是說話,她卻吃著佳肴說不出的難受。
明成佑胃口也難得的不錯,他余光睇到那塊手表,通體晶亮的鏡面照射出一雙帶笑的桃花眼。
明錚把車開入停車場,羅聞櫻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但明錚並未明說,只拉著要一起吃頓飯。
手剛掩起車門,眼楮內不期然撞入抹熟悉的身影,他看到傅染坐在窗邊,盡管有盆景遮掩,但一顰一笑盡收眼底,明錚看到坐在她對面的人在給她夾菜,再一細看,原來是明成佑。
羅聞櫻也已下車,見他杵在原地,「怎麼了?」
明錚搖頭,「沒什麼,換別家吧。」
說完,拉開車門坐了回去。
羅聞櫻順著他先前注視的方向望去,她神色稍變,只字未說,跟著明錚離開此地。
餐後,服務員送上漂亮的精致小點心,明成佑擺手表示不用,傅染用叉子切開一小塊草莓蛋糕,「吃點吧。」
他皺眉,「你知道我不喜歡這種東西。」
「一口。」
「一口都不。」明成佑相當排斥,除去甜的膩人外他找不出別的詞來形容。
傅染垂著頭,用刀叉把蛋糕一下下切碎,簡直慘不忍睹。
明成佑眉頭擰起,越擰越緊。
「好吧,我吃一口。」
他接過傅染手里的刀叉,勉為其難弄一塊放到嘴里。
傅染望向他咀嚼的動作,心里默念一句,「明成佑,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