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黃昏了,今個兒北靜王不會來了,這點黛玉知道,既是為了掩人耳目也是為了不妨礙著她做事。然而即使沒有那個人在身邊,她的心依舊是暖的。黛玉看著手中的花箋,嘴角不由的泛起了一個暖暖的笑意。她已經這樣在窗前站了很久了。手心還握著北靜王命人送來的暖玉,她還記得那是他總是嗔怪自己愛站在窗邊,也不怕自己被風吹壞了。親下南海,尋找這種暖玉,觸手升溫倒是像極了一個不必放碳的小小暖爐。
那是離開北靜王府她將這東西留下了,這會子又送了過來。黛玉就這樣站在窗邊看著那只雪色紅嘴大鸚鵡,在枝頭上翻上翻下不亦樂乎。帝都的天氣有些詭異,白日里熱得很,到了夜里便冷風不斷,吹得人身上直打顫兒,今個兒似乎特別的冷。黛玉緊了緊身上的紫金絲天鵝絨披風看了看窗外無盡的夜色。華燈初上,一派祥和寧靜。不遠處高高的清樓依舊看得清,也能看得見樓上掛滿的大紅的燈籠。
閉上眼楮,她似乎能听見清樓之中隱隱的樂聲,帶著無盡的酴醾,讓人忍不住要醉在了這樣的繁華之中,母親給她的產業大多數都在錫海,這一回她派了倪二出去就是為了收回這些產業。一去便是幾個月,然而她也終于知道了為什麼賈母會心甘情願地將這些東西交給了自己。而當年自己的母親也並不是對于賈母之心沒有察覺。否則也不會定下只有她親自前去才能收回產業的規矩。
可是現如今她走不開,只好請了倪二去揚州找來了自己隱居已久的父親幫著辦這件事情。于是收回產業的事情,一拖便是好幾個月。
不過幸而這些人也是認識林如海的,順利地將產業收了回來,而在這之前這些產下竟然都是有著賈母統治的,黛玉並不知道賈母用了什麼樣的方法。雖然得不到賈敏的產業,但是卻能享受了這些年的福利。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一切的一切她都會在她擁有之後奪回來。
想到了這里林黛玉的目光凌厲了幾分,是這個時候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黛玉的眉微皺,她不喜歡吵鬧,更加不喜歡有人在這個時候打擾她。
「進來。」
「小姐,方才樓子里的媽媽方才來報,說是一群人借口砸了清樓。這會子正在鬧呢。」
「不過是些小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還用找我說嗎?」
黛玉的臉上一如既往的蒙著面紗,頭也不回的看著窗外那只精力旺盛的鸚鵡,總是想不通,鳥兒都是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的,怎麼這只鳥兒卻是這般。想到這里黛玉不由得搖了搖頭。站在一旁的塵兒看見黛玉搖頭,以為她是失望生氣了,不由得有些失落。黛玉是她們的主子,也是她們的恩人因而對于黛玉的一舉一動,包括心中所想,她們都很是在乎。
「可是小姐,這回並不是那麼簡單。這幫客人出手就是一百兩黃金在二樓包了一個雅間,而後又找了幾位姑娘,可是沒過一會兒,就鬧了起來。他們非說是一個姑娘打上了他們,吵著要一萬兩黃金作賠,若是拿不出就讓姑娘親自來唱一曲,他們氣消了也就好了,如若不然立馬拆了這清樓。」
听到這里黛玉的眼中的霜氣更甚了,這不明擺著是來找茬砸場子的嗎?也許是這幾日自己的名聲太盛了,才惹來了這樣的人。又听見塵兒繼續回道,黛玉的面色也隨之沉了下來。
「這些人出手狠辣,似乎並不像是經商之人,樓子里的人竟然不敵。」
這樣說著,塵兒慢慢的低下頭去,這些人都是她和雅兒幾個人訓練出來的,沒想到到了關鍵時候竟然不能派上作用。
「若是這樣,那便讓守著幽篁小築的人也都去吧。將這些人制下來,不必送去官府,直接打斷了腿扔出去便是了。不是說我清樓的姑娘傷了他們,我倒是要看看,往後還有誰敢來我清樓囂張!」
說完,黛玉便微微抬了抬手,塵兒會意垂著頭,退下了。眸中深沉,這一幫人與前些日子來的那些人並不相同。倒像極了故意裝出來搗亂的樣子的,畢竟前幾日來的那些人都是繡花枕頭,不用一會子就將人統統拿下了,讓他們交了砸壞了東西的賠償,便扭送官府去了。而這一回對方似乎知道清樓中人的功夫底子,找來的人皆是高手。
一想到這里黛玉不由得望了一眼原本已經沒有多少人,如今更為空曠的幽篁小築。此時除了雅兒和紫鵑、塵兒等人守在這里,其余的人多數都去了清樓。難道對方要找的並不是清樓,而是這幽篁小築的地址。更是想將人弄走,來個調虎離山之計,因而才找來了那些人。
黛玉想到了這些,連忙轉身想要去將紫鵑等人叫來,卻听見了慕容非輕佻而得意的笑聲。
「看來姑娘還不算太笨,雖然已經遲了。但是此時能想到已經是高出尋常女子頗多了。倒也是該有傲氣的資本,只是姑娘卻選錯了顯示傲氣的人!」
黛玉听見了慕容非的聲音,並沒有太多的驚訝,既然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計策,那就不難猜出能使出這樣計策的人會是何人,畢竟普天之下能夠這個手段和人脈的不過幾個人,正好在這幾個人之中,她最近得罪的也就他慕容非一個人。背著身子對著慕容非,黛玉輕聲笑道。
「慕容公子是在胭脂閣听不到琴,所以才特意得到幽篁小築來听戴琳彈琴的嗎?若真是這樣,想來戴琳已經在信中寫得清楚了,今個兒戴琳身子不適,不想彈琴,還望慕容公子見諒。」
「身子不適?不想彈琴?本公子看你好得很,再者說了,你不過是小小的一個歌姬,雖說有這麼多的人捧著你,想不想彈可不是你說了算的!」
慕容非站在窗口,並不上前,在他的心中這個郁姑娘不過是個身份低賤的女子,今個兒若不是受了這樣大的屈辱,他就算是打死也不會費這樣大的力氣來找這樣一個女子的。不過是一個玩慣了手段的風塵女子也敢這樣矯情。
黛玉並不理會慕容非,只是自顧自的在桌邊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是最喜歡的碧螺春,帶著淡淡的茶香,讓人心曠神怡。對于慕容非這般張狂的憤怒,也漸漸得平靜下來了。
「想彈不想彈全在于戴琳自己,公子若是覺得不高興自然可以去找別的女子听琴,戴琳素來之與自己看得順眼的人來往。戴琳身份卑微,配不上給慕容公子彈琴,幽篁小築自然也配不上慕容公子這樣費盡心思的尋找。恐這小廟辱沒了慕容公子的威名,還請慕容公子移步。」
慕容非听了黛玉這一番話,原本已經壓下去的火氣又一下子竄了上來,這個女人竟然這樣的能說會道,不讓自己吃了半點虧去。話中還若有似無的帶著些許嘲諷的意味。是在說他本就看不上她,卻要這樣費心思的來找她的住處,明顯就是口是心非。
「你何德何能!不過是一個連臉都不敢讓人看的女子,不過是想做欲拒還迎這一套,仗著自己不過彈了幾首破曲子就想要將這些爺們玩弄在鼓掌之中,你倒是心機深。」
背對著慕容非坐著的黛玉听了這些話,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並沒有說什麼,黑暗之中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表情。慕容非卻依舊居高臨下得對著她道。
「你若是跪在本公子面前,求著伺候本公子,本公子便大發慈悲的納了你,也好讓你有個去處。若是不從,本公子今個兒晚上也能要了你,倒是要看看就算是再漂亮,一雙破鞋誰還會捧著你!」
黛玉並不知道原來慕容非還會有這樣尖酸刻薄的一面,雖然這一面從未對自己展開,但是今個兒終于是看見了,她也知道了為什麼迎春會這樣的痛恨自己了。對于自己不喜歡的女人,慕容非會毫不留情的打壓,傷了她的身子,更傷了她的心。因而,迎春便將一切的一切過錯都怪在了自己的身上。可是,終究這又能怪的了誰?
起身,不再理會慕容非的自說自話,直徑朝著門邊走去。
「多謝慕容公子抬愛了,戴琳何德何能!」
「說到底不過還是與外面那些女子一般,又何必將自己當成了千金大小姐。」
慕容非依舊不將黛玉放在眼中,看見黛玉想要離開,上前去抓住她的手臂,讓她正對著自己。就在此時一種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這個女子似乎是自己認識的,但是此時憤怒已經快要將慕容非的理智沖跨了。而黛玉也不想再與他多說什麼了,冷冷的道。
「放手!」
「今個兒本公子倒是要看看,這張臉究竟有多少讓你自傲的資本。」
說著便抬手扯下了黛玉蒙面的輕紗,然而就在輕紗落地的一剎那愣在那里,就連心也忘記了跳動。黛玉冷著臉,狠狠地甩開了慕容非抓著自己的手,退後幾步。
「怎麼會是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