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引、準提聞听他二人說話,心中忽然一動,隱隱覺得魔家四兄弟似乎與西方教有緣,暗自推算一番,奈何那過程、結果卻是模模糊糊,未曾見得真切。一則是為時間有些久遠,變數太多;一則是正逢中間有一大量劫將至,三界生靈俱在其中,天機混亂至極。既然推算無果,兩位聖人也不強求,唯有暗自留意,尋思︰「修羅教雖說與我西方教教義相佐,卻也是正反兩面,若能把修羅部眾度化一部分至我西方教,一來可以限制冥河老祖的勢力,二來也可作為我西方教的被充,完善教義。」
所謂「一語成」。此一番又是由胡盧以未來地認知影響今朝的進程,魔家四兄弟本來要在兩千年後才會歸于大乘佛教成就護法金身。不意因胡盧一言,大異于前,西方教原本也要在兩千多年以後才大興,亦因胡盧一語,提早興盛!
眾人各懷心思,由魔禮青頭前引路。順著冥河而行。冥河與血海相通,河內鬼滿為患,厲嘯嚎叫,促擁涌動;冥河老祖正是借此地利,才能大肆掠奪魂魄,轉生更多地修羅族眾。待胡盧等人來到血海,冥河老祖早得魔禮海、魔禮壽二人報入,親自相迎,說道︰「早聞葫蘆道兄無量功德盛名,可說神交久矣。亦早有相見論交之心,奈何諸多瑣事纏身。難離血海半步。不意今日,葫蘆道兄不嫌血海污垢,親身前來相見,實為人生一大快事。」
胡盧見冥河老祖待他如此客氣,自然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以禮相還。冥河老祖卻故意裝作沒看見接引和準提二人,有意冷落,只是一個勁兒地和胡盧說客氣話。接引、準提二人豈有不知冥河心思之理?但接引、準提已經成就混元,心性氣度非同一般,又是大慈悲之人,頗有容人之量,單以這點而論,卻遠在其他聖人之。冥河老祖的這種作為在他們看來,實在有些好笑,尋思︰「冥河老祖亦是有大神通的不凡之人。卻是枉為一方教尊,竟做出這般舉動。實在有失身份,不當人子,不當人子!」遂把眉頭一皺,咳嗽一聲,說道︰「葫蘆道,還是先談正事要緊,再論交情。」胡盧亦覺出不妥,忙道︰「其實貧道此來……」
冥河老祖不待胡盧把話說完,搶先說道︰「唉呀,卻是貧道見得道尊顏委實太過激動,只顧說話,卻是待慢了道兄,勿怪!勿怪!」雖說胡盧並不是這個意思,但冥河老祖已經這樣說了,只好接道︰「道卻是太過客氣了。」冥河老祖卻已揮手將血海分開,又道︰「請道兄入內相敘!」
胡盧算是看明白了,冥河老祖自己實在是熱情的有些過分,同時又對接引、準提二人視而不見,分明是有意針對接引、準提二人,根本不會輕易給自己解說的機會,說道︰「其實……」果然,原本在頭前引路冥河老祖,恰好在此時,忽然說道︰「我知道是心善之人,但奴才就是奴才,卻不可過于縱容,免得奴大欺主呀。」
胡盧幾次欲說,均被冥河老祖搶先把話頭接走,此時又听冥河老祖說出這等話來,頗覺尷尬,說道︰「道卻是想差了,這兩位乃是西方教的接引聖人和準提聖人。」冥河佯作吃驚地說道︰「唉呀,貧道一時沒注意,竟沒有發現原是紫宵宮听道舊人。嘖嘖,實在是接引道和準提道太像葫蘆道你地隨從了。」
如果這話換作旁人說出,接引道人多半不會放在心,一笑既過,但說話之人偏偏是冥河老祖。即便如此,接引原本也不太把冥河老祖的舉動放在心,卻不想冥河愈見猖狂無禮,先前還
裝作不識,此時已經把話挑明,仍不知收斂。接引道︰「著實可恨!雖說貧道不欲葫蘆道知道自己與冥河之間的因果恩怨,但事情到了這個份,貧道若是再不說話,反而叫葫蘆道把我看輕!」怒道︰「豎子安敢慢待于吾?」
冥河老祖冷笑道︰「貧道不過是實話實說,兩位又何必生氣,憑白失了聖人面皮。」然後猶嫌不足似地,對胡盧說道︰「貧道與此二人久未蒙面,一時沒有認出,也在情理之中,他們卻是沒有一點容人的肚量,枉為聖人,枉為一教之主。」胡盧一時不知如何接話,準提道人卻是說道︰「冥河道,你也是一方教尊,頗有神通之人,何必故作姿態,欺人欺己?孰是孰非,你我心知肚明,沒由來,憑白叫葫蘆道恥笑!」
冥河老祖嘿嘿冷笑兩聲,卻再不接話,只把眾人迎入殿內,卻見其中別有洞天。冥河老祖自立一教,身為修羅族至尊,所居之處豈是等閑?宮室連綿,閣樓林立,皆用黑石鋪就,白骨塑成,不論在建築規模,還是在裝飾程度,均非尋常仙家洞府可比。正是︰蒙蒙血海一色深紅,巍巍殿堂六道首立,看似污垢滅絕之地,實則生機孕育其中。
眾人分賓主坐下,冥河老祖問道︰「道此來想必有要事?」胡盧先把平心娘娘之言婉轉的轉述了一遍,接道︰「貧道卻為六道輪回之事而來,道壯大修羅族之心無可厚非,貧道亦可以理解,但卻不可因此擾亂了六道輪回的正常運轉。」接引、準提冷眼觀瞧,暗道︰「任憑你先前諸般計較,卻看你此時如何答話!」
冥河老祖一早便知道,三界高人決不會任由自己肆意發展修羅族眾,一旦影響到人族的天道主角地位,三清、女媧必然會出手介入,限制自己。所以,冥河老祖不過是懷了一種僥幸心理,想乘三清、女媧尚未注意到地界和六道輪回,盡可能的壯大修羅族,若有可能,借此功德成聖也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對于胡盧的來意,即見有西方教兩位聖人相隨,冥河老祖豈能沒有幾分猜測?心知定是西方教從中作梗,把六道輪回之事說與胡盧,一起來向自己施壓。是以,冥河老祖聞听胡盧之言,並不覺得如何意外,不過此時得到確切的答案,雖說證實了自己地猜想,但心里卻終是免不得有幾分失落之感,尋思︰「若我不應,只怕正中了西方教下的奸計,萬一葫蘆道人發起怒來,要將血海淨化,又有接引、準提兩人從中作梗,單憑貧道一人,決計是抵擋不住地,更遑論這葫蘆道人實是我的天生客星,若血海一苦,必將性命難保。不過貧道豈是那不知天數之人,又豈會叫你西方教的算計得逞?」
說道︰「道所述,確是實情;只是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六道輪回秩序未立,魂魄轉世投胎,全憑天意,行善于作惡卻無根本區別,貧道當初也是好心,才將那些惡魂厲鬼收入血海,將其化身成為修羅部眾。想來道也知我修羅一族,生性好斗,凶殘好殺,雖說未必入得道法眼,卻是懲治惡人的佳所在。許是下面之修羅不會辦事,曲解了貧道的意思,貧道忙于修煉,一時未曾注意,竟生出這般的大禍端。不想煩勞道親來述說此事,貧道亦非不通情理之人,豈會不應?這就傳令叫下面地修羅,收斂一些,千年之內,修羅部眾決計不會再增半成!」
胡盧雖知冥河老祖之言不盡然,但對方一直對自己客客氣氣,如今又做出如此大的讓步,實在沒必要把事情說破,憑白撕破臉皮,給自己豎下敵人,于是說道︰「道能如此作想,為三界安寧謀算,又有懲惡揚善之心,通情達理,貧道佩服。但道行事卻須小心謹慎,免得叫人誤會道私心作樂,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冥河老祖原本還擔心胡盧對自己的說辭不滿,此事卻是放心下來,客氣道︰「道兄所言極是,這世確有那麼一些人喜歡以已度人,總是誤解貧道,四處散步謠言,說貧道的壞話。貧道就不明白了,自己為六道輪回之事忙前忙後,沒有功勞也有苦功,又一直藏身血海,甚少在洪荒行走,沒招誰沒惹誰,乍就總有人說貧道的壞話呢?」說罷還看了接引和準提一眼,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