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條矯健的身影借著夜色的掩護,從黑暗中飛奔而出,刀槍劍戟,無數銀光閃爍,迎向對面曠原的琉璃閣幾十個高手。
沖鋒的號角響起,四處彌漫起震天的廝殺聲。
攝政王已快馬回到已陣,眸光搜尋著雲紫洛的身影,她正站在鬼影的馬下,跟桃兒說話。懶
楚子淵走過來,與攝政王並肩而立,看向風雲涌動的戰場。
質疑的聲音從他嘴中吐出,「不要告訴我,今晚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你說的,我不明白。」攝政王淡淡道。
楚子淵微昂下巴,負手而立,夜風吹起了他長長的袍角,拂過額前的碎發。
「屏兒約我在城東酒樓見面,你當時也在四王府,這根本逃不過你的視現,你敢否認?」
「我是知道。」攝政王眸光內斂,聲音低沉。
「琉璃閣向來都听從你的指揮,不敢不看你的幾分薄面,你敢否認?」
「大部分情況是這樣。」
攝政王並沒隱瞞。
楚子淵的臉色一沉,側過臉來,眼光緊緊盯住他,「你安排琉璃閣的人綁架桃兒,紙條上寫著讓洛兒來城東酒樓,便是想讓她看到我跟屏兒在一起心生芥蒂,而後又派出赫連之魂絞殺琉璃閣,救出桃兒,讓她對你感恩之極!這一計,果然精巧嚴密!攝政王的心思,本王不及!」蟲
攝政王的眸中漸生笑意,良久,說道︰「八王爺能把這個計劃說得如此天衣無縫,你的心思,才是最高深莫測的。」
他看了看被一片陰雲籠罩的月色,沉聲道︰「本王承認,自小心思就比別人多些,但卻絕不會在她身上耍這種拙劣的手段!」
說完已大步朝雲紫洛走了過去。
雲紫洛亦回頭朝這邊看來,突然只見,大石之後閃過一道黑影,一柄利器朝她面門飛來。
「洛兒小心!」
「小姐小心!」
好幾個聲音同時響起。
雲紫洛已沉著應對,後背不可思議地彎起,身子朝後一臥,滾倒在土地上,一連翻轉,直滾到了路中間一條淺水溝里,將連續射來的幾個暗器全數避去。
同時她雙腕翻轉,幾柄金燦燦的金刀向著風聲來處反擊而去。
「得得得!」
急速的馬蹄聲從她耳邊踏過,一只大手撈下,將全身又濕又髒的雲紫洛拎到了馬背上,耳旁風過,馬已飛速追向那道向曠原上坡的山林逃去的黑影。
攝政王以兩臂的力道夾緊雲紫洛的腰肢,一手提著韁繩,另一只手已在馬臀處抽出一只金色的大弓。
雲紫洛靠在他的胸膛上,伸手將濕亂的額發擄到一旁,銳利的杏眸射向前方的黑影。
攝政王卻沒有立刻放箭的打算,馬速微慢。
一騎白馬已從身後趕了上來,楚子淵急聲問︰「洛兒有沒有事?」
「我沒事。」
雲紫洛開口,聲音微帶著些嘶啞。
「前面有兩條岔道,你從右邊下去!」
攝政王吩咐了一句,猛提馬速,飛快地奔向左邊的小道,很快人與馬的黑色與黑暗融入一體,再也不見。
楚子淵見雲紫洛也被他帶走了,只是猶豫了瞬間,驅馬沿著右邊的道路追了下去。
黑風穿過叢叢亂草,已能看到對面的山頭和山下的羊腸小道。
攝政王將金弓放在兩排玉齒之間咬住,右手取了一只長箭,彎弓搭箭,對準了前方的黑影,微眯鳳眸,「嗖」地一聲,長箭迅速飛了出去。
雲紫洛感覺到那股強勁的力量在耳邊擦過,男人的箭射得是又快又猛又準!
連慘叫都沒有一聲,那個黑影已軟軟倒了下去。
黑風的四只如鋪墨般的翻盞徑直踏了過去,停也沒停,攝政王已將那箭收了回來插回馬後的箭筐。
雙腿一夾,黑風已沖向了對面的山頭。
「去哪?」雲紫洛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
「前面。」攝政王答得十分簡潔。
雲紫洛眉頭一挑,轉過頭來,正想發問。
卻瞧見男人一張面孔已是全白,臉頰的血色退得一干二淨,嘴角旁,還有一道殷紅的血跡未干。
濃眉輕蹙,一雙深沉淡漠的眸子不閃不避與她迎上。
「你受傷了……你剛才,用了內力?」
雲紫洛心里剎那間醒悟。
「嗯。」
攝政王嗯了一聲,薄唇微勾,輕輕一笑。
慘白無色的臉上,綻放出的笑意被月光一映襯,顯得有些無力,卻又十分干淨。
「那一箭,要了我所有的力氣。」攝政王的身子已微微靠在了她軟而直的後背了,下巴,輕輕在她的肩膀借上力。
雲紫洛身子一怔,卻沒有動。
「若是此刻回去,遇到敵人會很危險,而且,八王爺在那里。」
她只感到一陣又麻又酥的呼吸打在自己的頸窩,淡淡的龍涎香伴著男人獨有的氣息,圍繞在她的身旁。
雲紫洛的眉頭輕挑,「子淵,他不會趁人之危,何況,我也在。」
攝政王低笑。
徐徐道︰「為了權力金錢,還有什麼做不出來?你以為,他會听你的?你還不了解楚子淵吧?」
雲紫洛的心一緊。
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子淵在她耳旁說過的近似瘋狂的話。
若天平的一頭是她,另一頭是權力,他會怎麼選擇?
他會為了她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也許,他會先殺攝政王,然後再慢慢安慰她,和她解
釋……只是,攝政王畢竟是因為救桃兒才……若是那樣,她也會愧疚一輩子。
她從不做無把握的事,也從不敢徹底相信誰。
輕吁一口氣,她揚聲道︰「走吧!」
在她看不到的身後,攝政王的鳳眸中,隱著的全是點點柔情,嘴角狹著溫柔的笑,腿上一用力,黑風的速度堪比雷電,直接向遠處的黑暗沖了過去。
***
一輪明月,幾處星火,山路漫漫,唯問盡頭,何處野人家?
燭火寥寥,一間籬門,黑風獨自在院口吃著草。
雲紫洛站在院內,皺眉打量四周環境。
這是一個村落,只有這戶人家的燈火是亮著的,一間大院,三間主房,倒也寬敞,唯有一對老年夫婦在這住。
心里既掛念著那邊,又放心不下攝政王的傷勢。
她倒是很為難。
「洛兒,過來洗澡了。」攝政王從西向房走出來招呼,室內已是熱氣氤氳,「小心水冷了。」
雲紫洛無奈上前道︰「你不是沒力氣嗎?干嘛還打水?將就一夜算了。」
「這點事總是做得了的,瞧瞧你自己。」攝政王牽了牽她那套泥土混合的騎馬裝,催促道,「去吧,水涼了就不好了。」
說著,那個老婦點著一盞燭台出來,說道︰「姑娘,干淨的衣服搭在了木凳上,換下的衣服就從井里打水出來洗洗,這個天氣夜風一吹,第二天也就干了。」
「好的,謝謝大媽,您去歇著吧。」
雲紫洛踏進房內,突然回頭,瞪了眼攝政王,「不許偷看!」
攝政王正牽了黑風準備去後院,聞得此言,臉頰微紅,轉頭離去。
雲紫洛關上房門,走到澡盆邊,探手試了試水溫,正合適,嘴角露出一抹放松的笑意,月兌了衣服,緩步踏進澡盆。
剛以清水洗淨發上與肌膚上沾染著的污泥,門上響起了急促的敲擊聲。
「洛兒!」攝政王的聲音有些急迫,「楚子淵的馬聲朝這邊來了。」
剛說完,他已經掀開窗欞跳了進來,一掌應聲打滅了燭火,屋內頓時現入了一片黑暗。
「嘩啦」一聲,雲紫洛的身子沉入了水中,水面浮起串串水泡,她只露出一個頭在外,有些氣惱,「那你還不避一避?別看!」
「我不看!」
攝政王以手捂眼,沉聲道,「最好不要讓他發現我們的蹤跡,帶上衣服到床紗後面來!還有鞋子別落下!」
說完月兌下自己的黑色長袍扔到她的方向,「先披著吧沒時間了。」
眼光不受控制地微微一瞟,只瞧見月光的照射下,女子烏黑的長發披散在水面,頸部以下沒在水中,一片雪白。
他的喉頭不由一緊,臉色漲得紅了,趕緊別開眼,先行走到床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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