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揚臉望著玉階,一字一句道︰
「太後姑姑,洛兒自小便會左手寫字。」
此話一出,殿里所有人又是被雷個外女敕里焦,瞠目結舌。
會左手寫字……祁夏會這門絕活的千金小姐怕是歷史以來就沒有吧,好吧,而今有一個就罷了,偏偏這個還是被眾口傳為草包廢物整整十六年的雲紫洛!懶
實在令人太震撼了。
太後也不知道她竟會這個,臉現喜色,「真的?太好了。那洛兒就左手寫吧。」
攝政王難以抑制眸光間的震驚,心潮起伏地看著她,說話都有些激動了,「好,那,再拿紙來,開始吧。」
便把同樣震呆的楚子淵、十王爺和肖桐等一干人趕了出去。
此刻,心中最過詫異的,便是雲輕屏了。
她握著的狼豪禁不住掉落在宣紙上,潔白干淨的紙面染上一道濃黑。
不可能,不可能!
雲紫洛怎麼會左手寫字?
知已莫如敵!要說世上最了解雲紫洛的,除了雲紫洛自己,那就是她雲輕屏!
雲紫洛壓根都沒學過左手寫字啊!難道,難道她竟然早早就有了心計,藏了這一手?
想到這個,她心里的震動難以言表。
「四王妃,您失態了。」一名宮女小心地提醒了她一句,抽走那張髒了的紙,給她換了一張新的。
雲輕屏這才驚醒,發現不少人都面帶驚異地看著自己,臉部頓時燒了起來。蟲
青銅鼎中的香爐已被點燃,裊裊煙霧徐徐在殿中央繚繞而起。
眾人屏息靜待著場中十八名千金小姐的佳作。
雲紫洛提筆于手,雖然心中已有主意要寫什麼,她卻沒有急著下筆,俯眼望著宣紙,余光卻瞟向坐在姚玲玲另一頭的雲輕屏。
因為,她感覺到雲輕屏也在注意自己。
雲輕屏右手提著筆,裝作思考之樣,眼角的余光卻緊緊盯著雲紫洛。
雲紫洛勾唇一笑,左手輕提狼豪,右手掌心微按宣紙,流利地在紙上寫起來。
左手寫字,那是在現代時被逼出來的,是為了練左手的靈活性。左右手同時開槍的準確性便大大提高了。
看她一落筆,雲輕屏也立馬在紙上寫了起來,而且速度很快,像是要跟她比速度一般。
雲紫洛一怔,側頭瞧去,看到雲輕屏的毛筆頭動的方位,她的心便是一咯 。
雲輕屏,她居然在寫雲紫洛的那首詞嗎?
這……
雲紫洛直看到雲輕屏落筆收鋒,後者抬起臉,給了她一個挑釁的笑。
雲紫洛覺得好笑,低頭,繼續寫著沒有寫完的詞,本來想用古代雲紫洛最擅長的簪花小楷,但是左手寫出來的效果遠不如右手,她干脆直接寫了自己最拿手的流雲行楷。
而此時,雲輕屏已經交卷了。
太後、楚寒霖、十王爺幾人在傳看她的詩句,楚子淵也瞄了一眼,眾人紛紛點頭。
雲紫洛望過去時,攝政王的身軀在太師椅上動了一下,用帶著些急切的眼光詢問她是不是寫好了。
雲紫洛吹干墨跡,輕輕將紙折了個對角,卻沒有壓實,緩步走了過去。
此時,她已是最後一個交卷的。
攝政王奔過來,小心翼翼接過她手中的宣紙,打開略略一掃,眉宇立刻飛揚了起來,看了她一眼,將宣紙遞給了狀元出身的姚丞相。
姚丞相手中正拿著雲輕屏那首,連他自己女兒的也沒有過多關注。
揚聲讀道︰「桃未芳菲杏未紅,沖寒先已笑東風。魂飛庾嶺春難辨,霞隔羅浮夢未通。」(偶想了好久,文采不過關,還是借一首紅樓夢中的來吧。表認真哈。)
「好一首七言四句詩!沖寒先已笑東風,魂飛瘐嶺春難辨,簡直就是紅梅的真實寫照啊!」
姚丞相贊不絕口,「尾句余韻猶在,讓有人讀之意興未盡之感。」
意興未盡?
雲紫洛冷笑一聲,怕是沒寫完吧,這都能扯出個借口來。
攝政王的濃眉皺了起來,大步過來,「你看看洛……她的詩。」現在,讓他說出「四王妃」三個字來,總是別扭,干脆指了指雲紫洛。
姚丞相趕緊鄭重地將雲紫洛的詩捧起來,太後也笑容滿面地期待著。
「唉呀,是洛兒左手寫出來的字嗎?這麼好看!」
楚子淵在一旁贊道。
姚丞相也是一驚之下,點頭連連稱許,「這一手字體行雲流水,大氣磅砣,真不像是雲二小姐寫出來的,四王妃的字也是極好的了,但是相比之下,倒是少了些風骨。」
姚丞相是大為感嘆之下月兌口而出的,卻觸了雲輕屏心里那塊疤。
她的字,與雲紫洛右手練就的簪花小楷是形似神不似,刻意模仿的字還有多少風骨?
攝政王听著,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來,就像這字是他寫的一樣,沉聲道︰「讀下去。」
姚丞相的聲音朗朗讀起雲紫洛的詩句來。
「桃未芳菲杏未紅,沖寒先已笑東風……咦?這……」
他瞟了眾人一眼,眼中滿是狐惑,又接著讀道,「魂飛庾嶺春難辨,霞隔羅浮夢未通。」
「這怎麼跟屏兒的一樣啊?」十王爺先叫出來。
「是啊,這怎麼跟四王妃的一樣啊。」姚丞相也咕咚道。
楚寒霖的臉刷一下就沉了下去,說道︰「雲紫洛,你不會寫就算了,做什麼要抄襲?抄你姐姐的詩,你有臉嗎?還不快拿下去一邊歇著。」
說著扯起雲紫洛的宣紙往她手上一塞,臉色要多難看就多難看。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你怎麼知道就是她抄四王妃的,不是四王妃抄她的?」
楚寒霖听了大怒,回頭就看見肖桐嘴角掛著涼涼的笑,站在臉色不好看的楚子淵身邊。
「這還用解釋嗎?屏兒是第一個交卷的!那時她還沒寫呢,你說是誰抄誰的?」
楚寒霖哼了一聲。
「那你怎麼就知道這首詩不是以前雲二小姐在府里寫的,四王妃抄過來的呢?」肖桐的笑更譏諷了。
其實他也不知道實情,只是憑著感覺說罷了。
他不相信,雲紫洛會抄別人的詩。
若是以前他說不好,現在的她,是不屑做這種事吧?
所以看到兩人的詩如此相像,他心中禁不住做了這個大膽的猜測。
楚寒霖扳著臉道︰「這詩確實是屏兒寫的,前年她寫出來的時候我就看了,那時候雲紫洛她怕是連字都不認識吧?」
「不認識字能寫出這麼好的字?」肖桐指著宣紙道,「這字可不是一天兩天能練出來的。」
楚寒霖也無話可說,只是咬著是雲輕屏原作不放。
旁邊站著的十幾名千金小姐,大臣重眷都炸開了鍋,熱烈地討論起來,太後的臉色驚疑不定,一直沒說話。
雲紫洛開口,「這首詩是我于前年臘月在雲府後山所寫。」
「雲紫洛,你要不要臉?明明是你姐姐前年臘月在後山寫的!」楚寒霖忍無可忍。
「四王爺!」幾個嚴厲冰冷的視現立刻射出楚寒霖。
楚子淵臉現怒容,「請你說話注意點!」
「堂堂四王爺就這個修養嗎?」攝政王語帶薄涼地輕諷。
楚寒霖漲紅了臉,「難道不是嗎?」
雲紫洛撲哧樂了,「要不要臉?四王爺,你這話問錯對象了,誰要臉誰不要臉到最後你就會知道。」
笑空輕斂,她的眸光投向攝政王,「這詩一共有八句,後面還有四句,既然姐姐說是我抄襲她的,那我們再分開,將後面四句寫出來。」
雲輕屏臉色微變,辨解道︰「這詩當時我只寫了四句,哪里來了八句?是你自己添筆吧?」
雲紫洛不答理她,拿著宣紙走到位上,姚玲玲趕緊跑過來為她磨墨。
當她寫好後,自己先朗聲讀道︰「桃未芳菲杏未紅,沖寒先已笑東風。魂飛庾嶺春難辨,霞隔羅浮夢未通。綠萼添妝融寶炬,縞仙扶醉跨殘虹。看來豈是尋常色,濃淡由他冰雪中。」
四周的嘈雜人聲頓時靜了下來,乍然听到後面四句,他們才恍然大悟,這樣連在一起,似乎才完整了。
攝政王帶頭鼓起掌來,「好一句看來豈是尋常色,濃淡由他冰雪中!這才是整句詩的精髓!四王爺,能寫出這兩句來,她還用得著抄襲四王妃嗎?」
楚寒霖當即啞然無語,伸手將宣紙奪了過去,喃喃念了兩遍。
「果然是一首完整的詩啊,而且最後一句表達出來淡然與世無爭的心態,既寫梅,又點人,境界立刻高了。難道這詩真是雲紫洛寫的?」
懷疑的目光頓時看向雲輕屏。
「寒霖,你也懷疑起來我了嗎?」雲輕屏心下慌亂如麻,她哪里知道這詩雲紫洛當時寫了八句啊!
「我不知二妹這四句哪來的,但前頭四句確實是我寫的啊!你要懷疑我是抄襲她的,我為何不八句一起抄來呢?」
「那是因為後面四句當時我沒有寫下來,放在了心里。」雲紫洛接過她的話頭,「你自然只以為這首詩只有四句。」
姚丞相肯定地說道︰「若是沒看後面八句,興許我也以為只有四句,但看了之後,這八句詩絕對是一體的,不管是意思還是韻腳上面,都不能分開。」
雲輕屏說不出話來,低頭拿著帕子嚶嚶哭泣起來。
楚寒霖的心里也亂得很,頭一次對雲輕屏起了疑心,再看著雲紫洛一手好字和好詩,心里極不是個滋味。
雲紫洛淡淡道︰「四王爺以後還是留點口德吧,別一棍子打死一個人。」
「好好好!」太後從玉階上走下來,笑道,「今日這個頭名非洛兒莫屬了,來人,重賞!」
看向雲輕屏,說道︰「當初洛兒與屏兒一定交流過這首詩,怕是時日久了,屏兒只以為這詩是她寫的了,倒也不能怨她。」
雲紫洛嘴角輕抽,眾人眼中也出現怪誕的神情。
還能有這種以為嗎?
這場宮宴,便在這樣的鬧劇中轟轟烈烈收場了。
太後先是將雲輕屏叫去責問了一頓,雲輕屏咬牙不承認,太後放她離開後,喚來通迅的小太監,吩咐,「恆州的事情都解決了,即刻讓建樹回來。」
這事,得好好問問,若是屏兒真的抄襲了洛兒的詩詞,她也得早做打算圓好場,杜絕此事再次出現,而讓雲輕屏丟陣又丟人。
雖然抬高雲紫洛的名聲目前最為迫切,但是,雲輕屏才是雲家的親骨血……
不能熱了這頭,冷了那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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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雲輕屏可憐慘了,楚寒霖對她不冷不熱的,她只得現出十八種手段來應付。
「寒霖,二妹後面那四句真是她自己接上去的,要是非要說出個子丑寅卯來,也就是她隱藏了這麼多年的才華,比我要好,但是並不能抹殺了她借用我前四句詩的真相啊!」
說著,她坐到了床上,見楚寒霖臉色微緩,她又悄悄爬上了他的腿。
「寒霖……我好冷。」
她哆聲說著,似有意似無意地撩撥著男人敏感的部位。
楚寒霖渾身一熱,欲火騰起,猛一下抓住她那只不安分的小手,聲音已然沙啞,「是嗎?那我給你熱熱。」
不一會兒,兩人就滾到床上去了,之前的不快自然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