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能過去?」雲紫洛並不了解古代的軍營,想來楚子淵知道的比她多。
「不能。」楚子淵低聲在她耳邊說話,「攝政王的軍紀十分嚴明,想要在他那安插個臥底,都是十分困難的事。」
說完,他輕聲一嘆。悌悌
「那我們怎麼辦?在這等?」雲紫洛有些沉不住氣了。
不是她性子急,而是此事直接關系到她最掛念的人,饒是再冷靜,心里也會有團火熄滅不掉。
懿,他不會這樣的!淡定,雲紫洛,你淡定……
楚子淵已低低卻堅定地開口︰「等!唯有等!」
說完他仰頭,看了眼將要浮進雲層的殘月,補充道︰「離五更不遠了。」
時間在一分一秒中走去,山坡上的值夜軍人已經換過了一批。諛
一聲雞曉從遠處傳來,坡上最後一堆篝火也就此熄滅。
軍號吹起,坡上扎著的各處帳蓬同時發出了窸窸窣窣的響聲。
「士兵起床了。」
楚子淵話音剛落,雲紫洛的眼前就是一花。
一個黑色高大的身影從主帳蓬中步了出來,攝政王穿著久違的黑色金邊的長袍,背負雙手,站在場上和身邊的鬼魂低聲說著什麼。
雲紫洛抓緊了手邊的長草,心撲通亂跳,口干舌燥起來。
那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諛
片刻後鬼魂離去,攝政王則轉身,彎腰進了主帳蓬。
很快的,鬼魂先回來,後頭四個士兵抬著一個長發披垂、渾身是血的男人匆匆跑了過來,個個臉色驚慌不已。
雲紫洛的心攸然一沉,剛要起身,就被楚子淵握住了右手。
「洛兒,別沖動!確定一下!」
楚子淵也沉下鳳眸朝那些人望去。
雲紫洛睜大了杏眸看著,她不可能認錯的,那身衣服,那雙鞋子,那身形……不是雲建樹是誰?
這麼遠的距離,看不清雲建樹的臉,唯能看清他的雙臂無力地垂在兩側,那模樣,顯然雙臂已經骨折。
雲紫洛的心猛然揪緊了起來,痛心地握住了拳頭,臉上的溫度刷一下降到了零點,杏眸中涌起難掩的殺意。
冰冷,冰冷,還是冰冷!
這初夏的早晨,也沒有她渾身的溫度冰冷!
而那行人的身影已進了主帳蓬。
「忽啦」一聲,雲紫洛柳眉倒豎,騰身而起。
「洛兒!」楚子淵擔憂地想要拉住她,卻被雲紫洛狠狠打掉了手,她已飛快向山坡上跑去。
楚子淵的心一提,想要追出去,可腳步卻生生地收了回來。
雲紫洛有如發了瘋般,一頭如墨的長發早已不成髻,傾瀉在肩頭,面紗跑丟了她也熟視無睹,任寒風吹打在絕美如玉的鵝蛋小臉上,寒冷若冰。
「什麼人!」
不少腳步聲從四周風涌而至。
可當這些士兵的目光踫觸到雲紫洛那張傾城絕色的容顏上時,都怔住了。
雲紫洛已迅猛地沖了上來,雪殺已緊緊握在了手中,二話不說,便將前面目瞪口呆的一群士兵掃倒在地。
「滾開!」她嬌叱一聲,怒火有如濤濤江水般翻涌上來。
「攔住她!」士兵們惱羞成怒。
雲紫洛已一腳踢翻一個,雪殺的重端毫不留情地擊向眾人。
外面的動靜顯然已經驚到了他人,兩道閃電般的黑色身影從主帳蓬內搶了出來,一左一右夾攻向雲紫洛。
雲紫洛微眯杏眸,瞧見是鬼魂與鬼形,手下也絲毫不留情面。
而鬼魂與鬼形,看到雲紫洛時都是一怔。
眼前女子貌賽初雪,一肌一容極盡仙麗,有著月兌俗不似凡塵的美麗。
他們根本沒有想過將眼前的女子與雲紫洛聯系到一起,所以並沒認出眼前這個絕子是誰,只是感到好生眼熟。
加上他們平時不會注意到女子的衣著,又看到雲紫洛向自己動手,手上也習慣性地反擊起來。
雲紫洛臉色微沉,叱道︰「給我讓開!」
沉冷清脆的聲音一向讓鬼魂與鬼形呆住了,兩人連連後退了幾步,震驚地看著雲紫洛,腦中有些空白。
主帳蓬的帳簾被挑開,如岳的黑色身軀幾步便從帳蓬中飛了出來,攝政王濃眉緊蹙,厲聲喝道︰「鬼魂鬼形住手!」
鬼魂鬼形心神俱是一震,分別往兩邊讓開。
後面的士兵也隨著分出一條道來。
腳尖在地上蜻蜓點水般點了幾下,攝政王已迅速飛到了雲紫洛面前,劍眉深擰,鳳眸幽暗,臉色很是不好,更多的,卻是愧疚。
雲紫洛微昂起下巴,杏眸中閃過一線復雜,看了攝政王一眼,快速跑往主帳蓬內。
「王爺!」
一路的士兵都驚呼出聲,想要阻攔。
主帳蓬可不是一般人都能進去的。
攝政王只是回過頭,冰冷的眼神掃過眾士兵,這些人便默默地不再開口了,眼睜睜望著雲紫洛沖進帳蓬。
掀蓬而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夾雜著藥味傳來。
雲紫洛沉眸尋去,就見雲建樹虛弱地躺在軟榻之上,旁邊站著一個軍兵打扮的人為他接好雙臂,正準備替他上藥。
雲建樹上半身的官服幾乎全月兌了下來,肌膚上處處都是青紫交加的鞭痕,實在難以入目,顯然是受過嚴刑。
「嘶——」雲
紫洛倒吸一口涼氣,心底生生抽疼著,感覺到挪過去的腳步也變得十分沉重起來。
「爹……」她站在雲建樹身旁,蹲下了身子,聲音極度顫抖。
袖下的拳頭已狠狠握緊。
那軍兵看到她怔住,停止了手中的動作,听到後面有聲響,他抬頭,便見攝政王跟著進來了。
雲建樹听到了她的呼喚,微微抬起了虛弱的眼皮,低聲喃喃,「洛兒,你怎麼在這里?」
听到他的聲音,雲紫洛的心瞬間安定了不少,然而,神情卻越發冷起來。
「他們給你用刑了?」
她紅唇輕啟,一字一句地問道。
雲建樹的嘴角溢出一抹苦笑,輕喘了幾口氣。
雲紫洛已緩緩起身,回過頭來,眸光冷沉,銳利地鎖住了站在不遠處的攝政王。
她沉默,沒有開口,卻明顯在等著這個問題的答案。
攝政王濃眉微微一顫,低聲說道︰「洛兒,我吩咐過,不準任何人對雲將軍不敬,可是……」
雲紫洛冷笑一聲,眸子中毫無一絲溫度,嘲諷地接口,「可是,他卻傷成了這樣!」
攝政王的臉上也呈現出痛苦的神色來,「我也是剛剛才得知此事,洛兒,對不起,濫用私刑的那個人,今天早上他已經在營中自縊了!」
雲紫洛仰天,不由冷笑出聲,笑過後,絕美的臉龐上已是一片黯然。
「如果你不抓我父親,會出這樣的事嗎?!如果你派人保護好他,會出這樣的事嗎?!
雲紫洛不問則已,一問,聲音也越抬越高,整個人都激動了起來。
「赫連懿,虧我那麼相信你!你居然背著我抓走我父親!我從不知道,你居然還是個兩面人!一面跟我這樣,一面卻那樣,果然,你的心里,還是權力最重要!」
攝政王的臉色在她的怒斥中一點點灰白下去。
動了動唇,卻沒有說什麼,他只是痛恨懊悔地握緊了拳頭,狠狠一拳砸在自己額頭上。
他能說什麼?
雲建樹明面在景陽鎮訓練軍營,暗地里卻在培養勢力,羅列自己的罪名,以將自己打入萬劫不復之淵。
他此次趕往景陽鎮,押住雲建樹,只是為了以他為餌,引出景陽鎮這一帶的暗中勢力。
雲建樹是洛兒的親生父親,他又怎麼會真的動他,但他也絕不可能讓別人欺凌到自己頭上而不采取半點措施!
只是,明明交待過了看押雲建樹的守衛軍不許動雲建樹分毫,昨晚,卻有人連夜采取私刑,凌晨時分被人發現,那名守衛軍畏罪當場自縊。
但雲建樹氣息奄奄,一身的傷卻已經留下了。
雲紫洛恨恨地望著攝政王,心里有如打翻了五味瓶,五味呈雜,什麼話都不想說,更不想再看他一眼。
轉頭望向氣息奄奄的雲建樹,雲紫洛的腦海里凌亂不已。
「洛兒,我先給雲將軍上藥,這幾瓶藥效果奇佳,會……好得很快!」
攝政王接過軍醫手里的一瓶凝傷膏,小心翼翼地說道。
雲紫洛輕哼一聲,手指卻搭在了雲建樹脈上。
雖然對醫術不精通,但長年游走在生死邊緣,簡單的望聞問切還是會的。
知道雲建樹這身體暫時沒事,只是外傷,內傷還沒嚴重到那個程度。
雲紫洛緩緩吐出胸口憋著的那縷長氣,臉色沉若寒冰,轉過頭來,聲線冰冷,「不勞煩攝政王您的大駕了!」
說著,她撕扯下軟榻上鋪墊的青布,將雲建樹的上身包裹起來,一傾身,反手握住雲建樹的雙手,動作很溫和地將雲建樹負在了背上。
只是雲建樹身材很是高大,縱然她能背起,卻也很是吃力。
這具身體柔軟靈活度很高,但是終究沒有經歷過如她前世般那些魔鬼訓練。
「洛兒!」
攝政王聲音微顫,無限心疼中,心髒有如被鋒利的刀子陣陣割過,滴著鮮血。
幾步搶了過去,想要接過雲建樹。
「別踫我!」雲紫洛抬頭,沖他怒喝一聲。
攝政王一咬牙,已經沒有理會她的話了,抬起一只大手便輕易控制住雲紫洛的雙肩,右手將雲建樹從她背上抱了過來。
雲建樹睜大了眼楮,眸光散亂,攝政王與雲紫洛的一言一行都落在他眼里,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看著雲紫洛倔強含恨的臉,他的聲音,不禁含上了一絲疲憊,「洛兒,我會送他安全回雲府。鬼魂,鬼形,你們護送二小姐離開。」
說完才松開扼著她雙肩的大手,轉步飛身出了帳蓬。
他知道,若是跟雲紫洛一起回去,自己是絕對不會有這個機會的。
果然,雲紫洛惱怒地想要追出去,卻被鬼魂鬼形聯手攔住。
「二小姐,請您諒解王爺的苦心!」鬼魂眼中已盈上了淚,他很少看到過主子這樣的傷悲,那是發自內心的悲苦。
鬼形也趕緊解釋道︰「昨晚那廝濫用私刑,結果自縊了,肯定不是王爺下的令啊!」
雲紫洛冷冷哼了一聲,心中沉郁非常。
與鬼魂鬼形出來後,雲紫洛才想起了被她扔在草叢中的楚子淵,一聲招呼沒打,徑直過去看情況。
到的時候長草中已經空了,楚子淵的白馬也不在了。
放眼望去,並無蹤跡,想來,他是怕自己在這不方便,就先走了。
雲紫洛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她而今的心思,只在攝政王抓雲建樹這件事情上頭。
「二小姐,你找什麼呢?」
鬼魂跑過來滿臉疑惑地問。
「沒有什麼,走吧。」
雲紫洛低沉地說了一聲,鬼形已經將套好的馬車趕了過來。
一路回到祁夏,馬車上的雲紫洛不發一言。
鬼魂鬼形想要為攝政王說幾句話,和緩一下兩人的關系,卻被雲紫洛冷厲地打斷了。
兩人都熟知雲紫洛的脾氣,不敢再開口說什麼。
回去的路上,都在想一個問題,雲二小姐臉上的黑斑居然退掉了!肯定是主子的功勞啊!沒想到他們也被瞞在了鼓里!
想到雲紫洛那張美若天仙的臉龐鬼魂與鬼形都覺得十分不適應。
心里都十分稱奇。
主子是先喜歡上二小姐再給她治臉的吧?
沒想到主子的眼光就是比他們高啊!
雲二小姐姿容絕世,肌膚賽雪,氣質出塵,跟傳說中的丑女哪有半分相似?
什麼祁夏第一美女加才女雲輕屏,與她相比,還是多了一分俗氣,少了三分出塵啊!哪里能同日而語?
唉,還是主子最有眼力啊!
***
回到祁夏,雲紫洛匆匆趕往雲府。
主院內站著不少丫環婆子,都靜悄悄的,臉上有著各種擔憂。
正房內,傳來周氏的低泣聲。
雲紫洛急忙分開眾下人走進房來,挑簾進了內室,正中間的紅木大床旁站著周氏,雙手絞著細帕,淚眼婆娑地望著床榻之上的雲建樹。
而一身黑袍的攝政王,坐在了床尾,雲紫洛進來時,他正擰上了膏藥的蓋子,拍拍手站了起來。
上好藥的雲建樹,上身裹著層層白紗,平靜地躺在床上。
雲紫洛的臉色瞬間便是一沉。
攝政王凝望了她一眼,鳳眸之中滿是痛苦與無奈,猶豫了許久,轉身大步離去。
***
寶德宮中。
攝政王一走進自己的寢殿,眼前眩然一亮,他震驚地抬頭打量這格局一新的寢宮。
濃眉一蹙,他不由冷聲厲喝︰「來人!」
鬼魅急忙跑了進來。
所有的黑色家具都被乳白或紅色的家具所替代,尤其是那張高腳檀木大床,黑色的床紗不見,卻是垂著薄薄的淺紫撒花幽美的床紗……
「王爺……」鬼魅急沖沖進來,心頭暗叫,果然不妙啊不妙!
前年景華老王妃進京看主子,趁主子不在攝政王府的時候,撤了這殿中黑色的床幔,換了一個色彩亮麗點的,其他的家具都沒動。
而僅僅只是換了張床幔,卻惹得傍晚回府的主子大發雷霆,當然不會說景華王妃了,而是將他們全訓了一頓。
然後,那張沉郁陰冷的黑色床幔當晚又重新掛了回去。
攝政王側頭,看了鬼魅一眼,沒有等他說話,只是看他臉色便能掌握一些情況。
心底一怔,怎麼,不是母妃來了?
突然想起來什麼,他的呼吸頓時一促,聲線已經有些波動了,「是,是她?」
這天下,又有幾人敢在他的寢宮內如此放肆?
縱是母妃,也絕沒有這樣的膽量啊!
鬼魅趕緊點了點頭。
攝政王連忙回頭,重新審視了下寢殿的格局布置和家具樣式。
頓時就是兩種心情。
無法抑止與控制的,心頭溢上了滿滿的甜蜜,再看那些換過來的家具,真是怎麼看怎麼順眼啊!
尤其是那張淡紫撒花的床紗,更是讓他心情激動……洛兒給他換了床紗,她已經把那床當成是她的了嗎?
心頭無比興奮起來,那是他們的床啊,只屬于他和洛兒的床!
可沒一會兒,巨大的心酸與悔意已將他整個心頭掩沒,想到雲紫洛冷淡的表情,他恨不得給自己捅上幾刀……
「主子,要換掉嗎?」鬼魅見攝政王神色有變,輕聲問。
「不,就這樣!」攝政王嘶啞著聲音,堅定地重復了一遍,「不換,以後就這樣!」
雖在意料中,鬼魅還是忍不住做了個吃驚的表情。
他已經無法想象了,雲二小姐在主子的心里到底排在了一個什麼樣的位置,竟然超過了老王妃嗎?
攝政王說完,已踏步離開了寢殿,心頭只有一個想法在叫囂,他要去見洛兒,見他的洛兒!
她怎麼罰他都可以,打他罵他殺了他……
剛穿過重院,遠遠的鬼魂與鬼形就領著一行人匆匆過來。
「王爺,這是昨晚自縊的那個守衛軍的尸體。」
鬼魂指著後面一個擔架解釋道。
「王爺,雲二小姐派了人來要桃兒姑娘和箱籠。」
鬼形極小聲地補充道。
攝政王一怔,心里如翻江倒海般難受起來,強壓住了,目光瞟向那蒙著白布的尸身,腦海內漸漸清明起來。
沉聲問道︰「洛兒是怎麼知道景陽鎮上事的,她怎麼去的?」
跟在後頭的鬼魅一臉做錯事地低下頭。
鬼魂與鬼形也不知道。
「去查!」
攝政王沉聲吩咐。
「是!」
***
景陽鎮的軍營,恢復了正常的操練,唯一不同的是,這里面已經由攝政王的人控制住了。
郊外某個樹林內,一身白衣的頎長身姿背對著一名普通的士兵。
那名士兵低頭嘆道︰「李四好不容易打到了刑司部……又要少一個同盟了。」
白衣男子輕哼一聲,「死有所值了,選擇了臥底不都是為了這一天的犧牲?只是有人死得重于泰山,有人卻死得一點作用都不起。」
這名士兵立刻肅顏,舉手道︰「屬下一定盡忠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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