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二長老手中拿著一張略微大些的紙片,四長老立刻探過頭去,驚悚道︰「這紙是畫卷上的嗎?以前沒見過。」
二長老搖頭,「我也沒看過。」
說完低頭在畫卷碎堆里找起來,不一會兒,還真被他找到幾塊帶字的碎片,零零散散的竟然也拼了起來。
雲紫洛走過來後,二長老讓開位置,讓她觀看。
她俯臉,看著面前一豎排小字,字雖小卻筆鋒健勁,輕輕讀道︰「癸丑年閨月,思爾未眠,此生無幸得爾,此吾平生撼事!吾此生恨之悔之!——治淚書。丫」
「治?」雲紫洛眉頭輕蹙。
大長老站在她身後,已低聲提醒道︰「二小姐,這是南川王爺的名字,赫連治。媲」
「赫連治?」雲紫洛的心猛然被一記重錘擊下,「他是赫連懿的——」
「是攝政王的父親。」大長老面色暗然。
他也不知道這畫卷上何時多出這些字來,也難怪攝政王當時發飆了。
任一個人看到自己的生身父親寫給不是自己母親的其他女人的情深之言,誰都會受不了。
「懿的父親,他跟我娘,也有故事?」
雲紫洛很困難地將這句話吐了出來。
她沒有想到,攝政王是因為這事才那麼恨自己的母親,她原以為,是十六年前南川皇室與琉璃閣的仇怨。
大長老蹙了蹙眉,四長老已搶著說道︰「小閣主,哪有什麼故事?都是赫連治那老家伙自作多情!我們閣主心中早就有人了,是——」
「四長老。」大長老打斷了他的話,給了他一個眼色。
四長老立刻會意,將快要吐出口的名字又吞了下去。
雲紫洛此刻的心情很是恍惚,也沒注意到。
大長老接著道︰「治王爺遇到我們閣主的時候他已經成婚了,清清閣主斷然不會毀人婚姻,是他待清清閣主情深似海,在南川時就多有照顧。」
二長老「嗯」了一聲肯定,「後來清清閣主離開日照後,治王爺也追出了南川,後來才回來,可沒過多久清清閣主離開梨花島的消息就傳了過來,可她沒有回琉璃閣,從此之後便不知去向。」
「我們派出人馬追尋,治王爺也是親自出外尋找,這一找便是十幾年,一直沒回來,不知生死。」
大長老看著那字跡嘆了口氣,「治王爺武藝高強,聰明絕頂,自然不會有危險。癸丑年,便是六年前,可見他六年前回來過南川,還進了密室,留了這行書。」
雲紫洛默然,心中卻總算放下了一塊石頭。
自己的母親不是破人家庭的小三,這就好。
只是,這個結果對于攝政王來說,沒有什麼區別吧?
畢竟,他的家庭破裂,是因為一個叫林清清的女人。
剛才真不該叫他過來看畫像,是自己的錯,雲紫洛有些懊惱,心中十分掛念著他的安危,便說︰「我們先出去吧。」
「好。」大長老小心翼翼地月兌下外套將這些畫卷的碎片包裹起來。
四人一同出了書房,好在外面有鬼魅把守著,琉璃閣的人還未敢難為他們。
走出琉璃總殿,雲紫洛先和他們告辭,有事信號聯系,自己則趕往錦霧,赴南川王宮。
快馬急馳半個時辰便到了,匆匆到得王宮大門處,開門見山,「赫連懿在宮里嗎?」
這些侍衛正納悶這美貌少女是誰呢,乍听見如此熟悉的聲調,再听到她直接叫王爺的名字,當即都驚呆了。
「雲二小姐?」
「這——」
「那——」
幾個侍衛目瞪口呆,你看我我看你,雲二小姐不是因為很丑才戴著紗的嗎?她怎麼會生得如此漂亮!
「我要見赫連懿。」雲紫洛重復了一句。
「好!」他們想也不想,迅速答應道。
開玩笑,現在南川王宮哪個敢怠慢她?
這麼多天了,他們若還不知道這女人是被世子放在心尖上的寶貝疙瘩,那他們也白混了!
當下個個奉著熱烈的笑臉,連向攝政王通報都沒有,直接放雲紫洛進去了。
穿過花園的時候,雲紫洛停下腳步,遠遠便能看到那抹黑色修長的身影佇立于花壇之前,留給她的背影十分蕭瑟孤涼。
淡淡的心疼從心瓣上溢出,她悄步過來,在離他五米的地方停住。
「懿……」
她輕輕喚道,聲線極是微弱,怕驚壞了他。
攝政王的後背猛然一僵,頭抬起,微微一頓後,他轉過了身子。
看到雲紫洛的一剎那,幽深可怕的鳳眸內立刻騰起無數種神情來,深遂如海的眸光被一陣透明的薄膜如阻隔,竟讓雲紫洛看不清他的內心在想些什麼。
「誰讓你進來的?」
攝政王冷冷看著她,薄唇輕啟,說出的卻是如此寒涼的話。
雲紫洛怔住了,未有回答。
攝政王的語氣難掩怒意,「鬼魅,是誰放她進來的?」
一抹黑影自樹梢飄落,跪落于地,鬼魅的語氣含著一抹擔憂,「王爺……」
「本王說了,任何人不得過來!」攝政王冰冷殘暴地打斷他的話,「守門的人膽子倒大,什麼人都放進來,要他們何用!」
雲紫洛的心微微一沉,一股浸于冷水的涼意將心尖緩緩纏里。
什麼人都放進來……她默不作聲,一雙清澈的杏眸淡淡凝望著男人,沒再用面紗遮掩的臉容是那麼出塵,那麼淡定,那麼美麗。
「王爺,屬下這就去辦!」鬼魅聲音平靜,只是眸間,閃爍過一絲無奈與不情願。
「慢著。」雲紫洛沒有任何波瀾起伏的聲音響起,「是我自已進來的,和他們無關,鬼魅,你先下去。」
鬼魅巴不得似的,道了聲退,一轉身就無影無蹤了。
攝政王薄唇微掀,卻沒來得及叫住他。
「懿,我知道你對我娘有偏見,可是,我娘她沒有有意破壞你的家庭,長得美不是她的錯。」
雲紫洛輕聲解釋著。
「夠了,你不必再在我面前提那個女人!」
攝政王怒而轉身,沒去看她,「縱然你在我面前說她許多好話,也絕不會改變我對她的觀點!那是我從小就根深蒂固的!」
雲紫洛輕嘆,伸手從背後位住他滾著金邊的黑色衣袖,「懿,我沒想著要怎麼改變你,可是,你不能把怒火遷到我身上來啊!我沒有做錯什麼。」
攝政王轉頭,盯住了她的臉,神情復雜了半晌,說道︰「你是她的女兒!你跟她長著一模一樣的臉!」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去。
「懿……」雲紫洛追了過去,攝政王卻像是有意甩開她似的,加快加大了步伐。
雲紫洛只得快速跑著跟在後頭。
轉過後花園的橋便到南川王宮的後宮,攝政王下橋時,她剛上橋,便瞧見遠處行來的一行人。
領先的女人雍容華貴,一身金紅色的多邊華裙,盤著高髻,在宮女的扶持下款步而來。
愕然抬頭,正看到橋上方的雲紫洛。
白裙飄然,不染縴塵,墨發披垂,隨風輕揚,如畫卷中走出的仙女,肌膚盈雪,五官精致,櫻桃紅唇緊緊抿住,身影虛得如同一陣風就能將她從橋上吹走般。
「啊!」景華王妃尖叫了一聲,臉容滿是驚恐與忌恨,「林清清!」
腦海中的記憶不禁與當初那一畫面相重合!
那時,林清清作為琉璃閣閣主來南川王宮拜訪,她永遠永遠記得。十多年前的傍晚,她便是站在現在這橋上眺望風景。
而自己深愛著的夫君,卻悄悄在橋下窺她,那深情火熱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她的眼楮和心靈!
而此刻,再看到面前將要過來的攝政王時,景華王妃的大腦已經亂成了一團糟了!
這一幕,和當初何其相似!
被刺激到的景華王妃不由厲聲嗷叫了一聲,「林清清,你這個賤人!赫連治,你這個畜生!」
她嗷嗷亂叫著,猛地撲上前,凶惡地推開攝政王,朝他臉上啐了一口唾沫,撥出頭上的金簪便往橋上沖去。
雲紫洛眉宇輕皺,閃身避開如潑婦般的景華王妃。
女人果然形象多變,初次見面時印象雖然不好的景華王妃至少很是溫和……她也不禁可憐起這個女人來。
不是她娘的錯,錯的是赫連治那個男人!
該死的男人有了妻兒後居然還變了心!
一招撲空的景華王妃更是怒發沖冠,折身瘋狂地刺過來,嘴里放聲大罵著難听的話。
漆黑的高大身影已閃身飛上了橋,攝政王扼住了景華王妃的玉腕,沉聲喝道︰「母妃!」
景華王妃看著他,那只手拼命地捶起攝政王的胸膛來,痛哭著叫罵︰「赫連治,你這個混蛋!你這個殺千刀的混蛋啊!我嫁給你才多長時間你的心就被這個妖精勾走了,你到底還念不念我們的新婚之情?」
听著她這聲聲泣訴,攝政王的眉宇間閃現過一抹怒意。
景華王妃猶自哭罵著,「赫連治,你說我欠了你們家什麼啊啊?你居然為了這個野妖精拋家棄子,一走毫無音訊!你連我生的兒子都不要了嗎?你連這南川千千萬萬的百姓也不要了嗎?你說啊你說啊!」
邊說邊用那只空著的手撕拉扯打著攝政王的脖頸,尖利的指甲已劃出道道血痕來!
雲紫洛實在看不過去了,剛想挪動腳步,攝政王攸然側過頭。
男人的鳳眸內醞釀著巨大的風暴,血紅的雙眸有著猛獸發怒前的征兆!死死盯住雲紫洛,那個字再也控制不住地吼了出來,「滾!給我滾!」
雲紫洛的腿不由一軟,身子往後踉蹌了兩步,不敢相信地看著他。「懿——」
「別叫我的名字,給我滾!听到沒有!」
攝政王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右手的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滔天的怒火無法得以宣泄,他快要瘋了!
「好,我走。」
雲紫洛閉了閉杏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她想,等他氣消了再來好好談談,今天這樣子,是怎麼也繼續不下去了。
看到雲紫洛遠去,景華王妃著急地大叫︰「林清清,你這個狐媚子,你別走!你給我死——」
一陣陣聲嘶力竭的叫喊沖入雲宵,像是困斗中的野獸發出最後的哀鳴,再後面的,雲紫洛已經听不見了。
南川王宮的正大門處,鬼魅正一臉犯愁的站在那兒,見雲紫洛來趕緊上前。
「二小姐,王爺他怎麼樣了?」
顯然,他並不知道後橋上發生的事情。
只是憑攝政王向來對雲紫洛的寵溺與不同于往常的疼愛,他認為,即使是這樣的事情,雲紫洛肯定也會將王爺哄好。
雲紫洛臉色微黯,勉強一笑,道,「我也束手無策,我這幾天會留在南川一帶,如果有什麼事到日照客棧找我。」
「好。」鬼魅點頭,眉頭的憂愁卻深起來。
「鬼魅,值得我相信嗎?」雲紫洛美麗的杏眸凝視著他。
鬼魅想到那天被迫與她動手的事,不由有些尷尬,連忙拍胸道︰「二小姐,您要做什麼屬下赴湯蹈火也定會完成!在屬下心里,您就是我未來的主母——」
「行了。」雲紫洛打斷他,「我要你做的事很簡單,保護好玲玲。」
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事,讓赫連懿會牽怒到尚留在南川王宮的姚玲玲身上。
鬼魅不由心中一酸,十分感動,「這事您不說,也是我一定會做的事。」
「那我就放心了。」雲紫洛笑了一笑,轉身離去。
自己與琉璃閣關系密切,現在又去除了面紗,這一路從南川到日照,不知引起了多少轟動,常常有人失聲大喚「清清閣主」,雲紫洛則側目微笑,揚鞭長去。
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同時還讓大長老幾個發動手下人四處播傳流言,承歡郡主不是林清清的親骨肉,林清清的親生女兒已經回來了。
別小看輿/論,它給人們的影響可是很大。
雲紫洛就是想讓所有人知道,日照是琉璃閣的!而琉璃閣,是她母親的!
那麼,她絕不會讓琉璃閣落在叛徒的手中!
不說全城都在瘋傳這個流言,人心動/亂,雲紫洛所關注的重點卻不在這上面。
她暫時住在日照客棧,深居簡出,派二堂人馬出去打探消息。
一日,沒有赫連懿的消息;二日,也沒有;三日,還是沒有。
雲紫洛的心不由微微發涼,他真的決定了,要跟自己斷裂關系嗎?他那天說,要自己滾,是真的不想再看到她嗎?
不,她不能相信,她始終不能相信,他們之間那麼深的感情說沒就沒了。
即使是她發現他隱瞞不報他跟雲輕屏的關系時,她也從沒想過,他們會真的決裂。
心中隱隱生痛,她已經茫然不知,自己能不能適應沒有他的生活。
第五天,月出東山,夜涼如水,雲紫洛剛剛躺到床上,樓梯上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蹬蹬蹬蹬!」
靴子踩在樓板上的聲音既重又密,雲紫洛耳朵一豎,已翻身坐起,趿鞋下床。
那不絕于耳的腳步聲奔到了她的房門口便停了下來,房門「吱呀」一聲由內打開,探出一張皎潔無瑕的小臉。
在月光的沐浴下聖潔而端莊。
「出什麼事了這麼急?」雲紫洛望著四長老輕聲問。
「不好了。」四長老跑得累了,喘著粗氣,眸光中充斥著焦急,「攝政王夜襲二長老的南營,二長老受了重傷,被大長老救出了城,攝政王糾著琉璃閣一幫叛徒追殺過來了!」
雲紫洛震呆了。
這是什麼情況?
「小閣主,我們快到城外莊子上去集合,準備夜戰!這里不能呆了!」四長老急急忙說道。
「走。」雲紫洛回身就披了一件長袍在外面,閃身下了樓梯。
路上,仔細問了一下,原來琉璃閣見這幾天城中慌亂,打起「清叛徒,除異已」的口號夜襲他們。
雲紫洛的心冰涼冰涼,不為別的,只為,這是攝政王親自帶兵殺過來的。
他這是想做什麼,想將一堂、二堂和四堂的人全都趕盡殺絕嗎?
還是說,他竟是連她也要除掉嗎?
雲紫洛與四長老策馬狂奔,豈料冤家路窄,在城中大道上與五長老六長老不期而遇!
「四長老,您這是想逃往哪呢?」五長老陰沉沉地開口問。
雲紫洛看見他,小臉一沉,「擋道的狗還真是麻煩!」
五長老見到她也是不悅,「黃毛丫頭!你以為你是誰?我還當王爺真寵著你幫著你呢,這一回頭,竟然是王爺下令要來殺你們!」
雲紫洛氣得無語,「少廢話!拿命來!」
說著雙腳在馬蹬上一點,身子竟輕靈靈站到了馬背上,馬兒朝前穩步跑去,雲紫洛的雪殺已迅速出手,鐵球直擊五長老的雙目,五長老一個蹬里藏身想要躲過。
然而金光一閃,雲紫洛射人先射馬,一柄飛刀刺在馬的前腿上。
五長老的身子便滾落下馬,雲紫洛杏眸冷沉,嬌叱一聲,馬兒隨著她揚長長嘶。
那雙冰冷銳利的杏眸,襲卷了這個夜晚所有的冷氣,雲紫洛俯視著五長老,眸光漸紅,瞬間便殺意沸騰。
她將雪殺往雙唇間一放,咬住雪殺,雙手翻轉,使出平生絕技,十五把金刀連飛而至,四面八方朝五長老圍去,竟是要生生將他釘死在原地!
五長老唬得面容失色,一張臉慘白得有如一張紙,絲毫不得動彈。
他也知道,這會兒怎麼也躲不開了!
然而,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的一剎那,「當當當當」一連串的聲音不斷響起,「 當 當」,那些在黑暗中金光耀眼的東西盡數墜地,只在五長老周圍一米之處。
只要再進一點,五長老今晚這個刺蝟是逃不掉的了。
劫後余生,五長老「呼」的一下就蹦了起來,沖著黑暗拱手,「多謝王爺!」
雲紫洛憤然望去,攝政王一身漆黑的長袍,高居黑風之上,帶馬奔來。
「吁——」他勒住馬,高大的身材迎風而立,冰冷的鳳眸狹成一條直線,毫無感情地望著雲紫洛。
「咯 !」雲紫洛听到自己的心往下一沉。
謝謝yuwudie的50朵鮮花!zhaobaiju177、流浪的貓咪的10朵!5464474@的5朵!lyhxhly、沉冰2272、小貓窩、lovemomo0721、EAGLE9512、xiaoabao、jeankam的鮮花。
今天晚上居然趕出了六千字,加上今天的三千,寫了九千。唉……
求鮮花啊求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