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話,我覺得我們可以聯手。」
攝政王朝楚子淵露出他慣有的持重的笑。
楚子淵立刻看向他,震驚痛苦的眸光慢慢的恢復了一絲清明。
「你想借我的手除去楚寒霖?」
他立刻機警地問道。
攝政王分開雙腿,兩手自然地搭在太師椅的兩端,以一個極霸氣的姿勢坐在椅子上,聞言並無怒意媲。
站在一旁的紅玉公主看向這邊的眼神也萬分柔和起來。
不管什麼時候,他總是這麼顯眼……
攝政王薄唇微動︰「當然,你也可以先攘外再安內。」
他直接說出了楚子淵內心深處的想法。
楚子淵心里一動,抿緊了唇線。
他確實是有和楚寒霖聯手,驅出攝政王的打算。
只不過,攝政王緣何能這麼平靜地說出這句話來?
他就一點也不懼嗎?還是說,他有足夠的自信,自己不會采取這一計策?
攝政王則低睫垂眉,玩弄著拇指上的玉扳指。
「我會考慮這件事的。」
楚子淵斂起臉上的任何表情,淡然回答道。
然而,他回頭看向楚寒夜,鳳眸中閃過一片復雜的情緒,站著一動也沒動。
楚寒夜蒼白的臉頰動了動,微微一笑︰「子淵。」
他喉嚨干啞,叫了一句便沒再接下去。
「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是你親弟弟的事?」
楚子淵凝視著他因病容而憔悴的臉容,吐語問。
他與楚寒夜的交集真可謂少之又少,在他心里,那只不過是一個活不了多長時間,將要死去的傀儡「皇兄」而已。
「登基前就知道了。」
楚寒夜聲音低沉,「是攝政王告訴的朕真相,若沒有攝政王,朕這具破身子也根本撐不到今天。」
說了這句話,他忽然臉色微變地看向楚子淵,眸中本能地閃過一絲惶恐。
楚子淵的心一酸,他一定是怕自己加害于他吧?
皇宮是個保密性十分強的地方,楚寒夜更是怕說錯話。
楚子淵看向他,嘆了口氣。
攝政王?
他能安什麼好心?
也不過是想多一枚棋子而已!
想到楚寒夜這麼多年身陷敵營,毒病纏身,舉目無親,比他還要慘,楚子淵不免有些心酸起來。
「皇兄,母妃已經不在了,若是她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你,她一定十分高興。」
「母妃」兩字,迅速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楚寒夜的眸中現出了一絲溫柔。
華妃,在他記憶里,是個溫婉恭良的女子,如今想來,有這樣一位母妃,確實是榮幸的一件事,只是,他卻無福消受她的母愛。
楚子淵心里則想著,若能爭取到東林的強援,聯手除去攝政王後,楚寒霖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反之亦是。
所以,他現在要做的,便是阻止楚寒霖先一步與攝政王結盟,對付自己。
此時,乾清宮這邊卻已接近尾席,太後始終不見攝政王的人影,不好散席,便干坐著等。
雲紫洛也有些不耐煩了,這麼久不見攝政王的人影,坐立不安起來,比她後回來的姚玲玲在她身旁說些什麼她也听得不太真切了。
剛起身,想要找人問問,簾幕一挑,黑色身影夾雜著寒風涌了進來,寒氣立刻消融在大廳的暖意中。
攝政王進來後不急著走,而是四下一掃,銳利的鳳眸在觸到雲紫洛嬌俏的身影時立刻一柔。
唇角也微微一揚,這才放緩了腳步往階上走去。
雲紫洛的心始才安定了下來。
散席後,雖然沒有與攝政王一起,可她依舊感覺到了身後那抹炙熱的視線。
一夜無話。
不知到了什麼時候,睡得迷迷糊糊的雲紫洛被窗欞的輕叩聲驚醒。
爬坐了起來,往動靜處看去,就見窗外一閃而過的黑暗,攝政王熟練地翻了進來。
「洛兒,被我吵醒了?」
攝政王躡足過來,他之所以沒有潛進來,完全是怕嚇著她。
「現在是什麼時辰?還是深夜吧?」
雲紫洛自動地往里移動身體,給攝政王騰出了一個床位,動作十分自然。
攝政王眸中的愛意更濃了,為她擁起錦被。
「快五更了,冬天天亮得晚。我還要去上朝,不放心你,特地來看看,你再睡會兒,等會兒讓鬼魅來接你。」
「嗯……這麼冷你還要上朝?」
雲紫洛感覺到他身上帶進來的寒氣,頓時眉頭一蹙,心疼縷縷生出。
抓住了男人的雙手塞進被窩,用自己溫暖的小手去捂。
同時抬眸看他,不滿地道︰「你的手太冰了,我不是給了你好幾雙手套嗎?怎麼不戴?」
攝政王低低笑出聲,輕輕拿開了手,避免冷氣傷了她。
「這麼點冷我還不怕。」
而後補充道︰「等到大雪天我就會戴。」
長期在冰雪中冷清清走過來的人,對寒冷早就沒有了感覺。
可洛兒的心意,他又怎麼會拂去?
雲紫洛的嘴角才露出一抹笑意,點點頭。
「我走了。」
攝政王不舍地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情深而飽滿。
「等下。」
雲紫洛朝著床底叫道︰「絳靈!」
叫聲一落,火紅的狐狸就飛速竄了出來,有如正等著似的,跳上了攝政王的肩,圍住他的脖子。
「洛兒——」
「懿,你戴著,等會兒讓鬼魅帶給我。」
知道他會拒絕,雲紫洛先堵住了他的話。
五更天不到,比她起床時要冷得多。
看著絳靈歡快地在攝政王的脖子上搖尾巴,雲紫洛心生壞水,緩緩說道︰「懿,一只紅狐狸真不夠,要是把它的皮剝下來做成兩條圍巾那就夠了。」
絳靈感受到了雲紫洛的不善,頓時嚇得縮了起來,再也不敢亂動,狐眼也不敢朝她看一下。
狠毒的女人啊!萬分狠毒啊!
攝政王笑道︰「回南川後再給你找一只來。」
待攝政王離去,雲紫洛才心滿意足地躺下繼續睡,直到鬼魅來梨苑,和他同來的自然是姚玲玲。
「洛兒,快起來羅!」
她今天格外的歡快,在窗子下就大聲叫了起來。
原來,姚玲玲也去東林,攝政王考慮得周到,讓鬼魅來接應,安排兩人的衣食住行。
出得梨苑,意外地發現雲恆和幾個下人推著雲建樹在前廳外的樹下立著,似乎——等著她?
「洛兒,爹爹讓雲恆給你準備了一些路上的用品,你帶上吧,這邊的侍衛隊,也讓他們一路跟著你。」
雲建樹坐在輪椅上,故而身形比雲紫洛矮了一截,他仰頭,目光凝視著雲紫洛,聲音竟有些滄桑!
「爹爹,你都知道了?」
雲紫洛只告訴了雲浩和海燕,本想瞞到臨走才向雲建樹辭別,結果卻……
「去吧去吧,兒大不由娘,爹也管不到你了,路上要小心!」
雲建樹的蒼眸中露出一絲不舍來,還有些別的感情,那是雲紫洛看得懂,卻又似是而非的。
為了不讓爹爹擔心,雲紫洛帶上了那批侍衛隊,與姚玲玲、桃兒坐上鬼魅安排的馬車。
到得東門外與大部隊會合。
遠遠地便看見一條長龍般的隊伍排出了城外。
箱禮無數,掛紅張彩,一看便是辦喜事的派頭。
隊伍最前面,楚子淵身穿大紅長袍,頎長的身姿端端正正地坐在馬背上,格外顯眼。
眉清目淡,紅色,愈發襯得他眉眼溫潤如玉,精致無瑕。
右邊騎馬的是楚寒霖,一身寶藍色長袍款款從馬背上拖了下來,倒也頗為英俊,他旁邊,十王爺低聲說著什麼。
而楚子淵左邊,則是長發如墨的攝政王,他昂首踞于黑風之上,輪廓分明的臉上,五官俊美而筆挺,極是好看的丹鳳眸狹長深遂,有如兩團望不到底的旋渦。
攝政王卻不時地回頭,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雲紫洛的馬車到了後,悄無聲息地跟在了其他女眷的馬車陣營之後。
鬼魅則騎著馬得得朝攝政王跑去。
「她起來了?」攝政王調轉黑風的頭,離了遠些,放低聲音問,「早上吃的什麼?」
鬼魅稟道︰「喝了碗杏仁粥,吃了兩塊玉米餅。」
「嗯。」
攝政王的眉眼間浮出一線愉悅的笑意來,「那可以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