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懿站在樹叢的濃陰之中,夜色模糊了他的表情,一雙黑黝黝的鳳眸,眸光透過夜晚的霧氣射向這邊,不語。
「清清,你……你想起來了?」赫連治緊張得聲音都變了個調,想上前卻又不敢,在原地徘徊著。
謝無心則是臉露大喜丫。
林清清痛哭發泄後,人也慢慢平靜了下來,透過北帝的肩膀,她抬袖拭去眼淚,定定地望著赫連治。
雲紫洛也回頭看去,只是赫連治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林清清身上,並沒有注意到雲紫洛揭過面紗後的相貌。
「治……」林清清聲音啞澀,眉宇間只閃過一絲猶豫,已然恢復了正常臉色,「剛開始,我確實是失去了記憶,在這大雪山獨身生活了十年也未想起,後來你來了,我的記憶才一點一點恢復,去年夏天,我憶起了所有。」
「去年夏天!」
赫連治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嗯,在幾年前,我就想起來了——」說到這,她微微瞄了一眼那邊的謝無心,臉色微沉,「想起來謝無心,但你又說與我是夫婦關系,所以我心中驚疑,卻不敢問你,我怕你一怒之下棄我而去,那我當真在這大雪山無依無靠了。媲」
「不會的,我不會棄下你的,永遠也不會。」赫連治的心頭很是酸澀。
謝無心的眼光則不錯神地盯著林清清,幽暗的眸底,是掩不住的愛意。
就那樣看著她,女子著一身並不厚實的白衣,曼妙縴細的身體有如二八少女,若非笑起來時眼角有極淺的魚紋,若非那雙眸光沉澱著流年的風雨,他也會以為,時光從未離去。
就這樣看著她,滄海桑田,浮生萬變。
林清清垂下長而密的眼睫,避開那熟悉到刺骨的視線,低低道︰「直到去年,我生了一場小病,便把所有的事情都憶了起來,,正因為如此,面對著與我在這獨崖上生活了八年之久的你——赫連治,在從前的八年里,我一直拿著當夫君的人,我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面對。」
赫連治突然有些明白了,低呼道︰「難怪了,後來雖然你還是叫我夫君,與我一起練功對奕寫字,可是,我總感覺不同以前了,卻怎麼也沒想到,是你想起來了一切。」
漸漸的,嘴角溢出一絲苦笑。
林清清應了一聲,說道︰「你在這陪了我八年,我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你,也許,傾盡我的一生,都無法報答。」
赫連治的聲音痛苦起來︰「清清,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很簡單,就是與你在一起罷了,當初我有眼無珠,已令我終日悔恨了,可而今,在這大雪山上相伴九年,你對我竟還沒有一絲絲改變嗎?難道這樣的我,也還沒捂熱你那顆冰冷的心嗎?」
林清清默然看他。
赫連治以大手撫住了胸口︰「就算這九年對你來講,只是一場夢,你並沒把我當作一回事,可我還是想要告訴你,我這一生,與你在一起的這九年最快活,哪怕,這崖上了無人煙,條件艱苦。」
林清清咬住了唇,雲紫洛低眼注意到,她的雙手已然無意識地抓住了衣角,似乎在用心考慮著什麼。
謝無心一直想說什麼,卻插不上話,雙眼不禁紅了。
他知道,這九年,甚至是十九年,清清的世界都沒有他。
這令他感到萬分痛恨與煩悶!
他最心愛的女人的十九年青春年華,卻沒有他的參與!
這十九年的相思啊,簡直讓他瀕臨死亡的邊緣了!
沉默中,雲紫洛牽住了林清清的手,轉頭清聲說道︰「南川王爺,我娘記憶雖然恢復了,但身子骨的毒還未解去,接下來的大事是解毒,我不希望看到有這些破事情來打擾她!」
她的聲音在暗夜中極為響亮,極為清晰,擲地有聲。
雲紫洛知道這兩個男人都非普通人,若不拿出點氣勢來,壓不住他們。
果然,兩人的目光隨著這話急變起來。
林清清感激地看了眼雲紫洛,心花輕輕綻開。
這是她女兒,十九年前,她躲在雲府時,費盡心力生下來的女兒!為了她,她不惜耗費心神用了換血**,在她臉頰上下毒,只為她不被任何一方勢力所注意,能過正常人的生活。
卻沒想到,她竟然會出現在這里……而且看她的一言一行,都帶著上位者的魄力!
林清清急于知道此事,便對北帝和雲紫洛說︰「我們進屋再說。」
北帝很是歡喜,雲紫洛心細地注意到母親眉眼間因染著疲憊漸而蒼白,一拉北帝的手,笑道︰「外公,讓娘好好休息,我們以後可以慢慢聊。」
林清清微蹙眉,想到自己也得好好整理下思緒,便點頭同意了。
「清清,晚上蓋好被,小心著涼了。」
赫連治沙啞的聲音自後頭傳來,林清清的背影一頓,很快進了屋。
看著剩下的四間木屋,赫連治說道︰「因著山上寒冷,我們在這住了近十年,每日鍛煉,體質已經很好地適應了這里的低冷,倒是你們要注意一下,四間偏房都有炕,北帝您睡東邊第一間,我帶懿兒和肖桐睡第二間。」
謝無心立即道︰「那我帶徒兒睡西邊第二間,西邊第一間留給我女兒。」
雲紫洛抬頭看了眼赫連懿,見他無異議,大有一副要與自己的父親徹夜長談的架勢,便說道︰「我與娘睡主屋吧,娘一個人睡我也不放心,肖桐,你睡西手第一間。」
黑珍珠似的眼楮看過來,肖桐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剛才苦于房間不夠,不得不隔與赫連父子同住,現今能給他們一個談話的空間,他連忙答應著︰「好,就這樣。」
安排好房間後,寧珍及花折扇被帶了上來,謝無心安排她們先住在地道內,連夜帶徒弟在偏房制藥。
第二日,這解藥便配好了,巧得很,當日便是月半,謝無心在花折扇上臂上割了一小瓶血,當夜給林清清與赫連治兩人喝下。
連喝三碗藥汁,兩人身上都開始出虛汗,早早地睡了。
而花折扇,因失血過多,暈厥了過去。
想到因為她,清清才受了這諸多苦楚,謝無心對花折扇已痛恨至深,這玄靈之花的毒也是由她親手種下的,所以她現在割血為清清療毒,是天經地義的事!
他並不因此對她感恩,所以讓寧珍派人送花折扇下去,至于她的生死,他已經不想知道了。
第三日清晨,寧珍在下崖前,跪到林清清床前叩頭見禮,受了北帝等人的吩咐,防花折扇的這張臉驚到了小姐,特地在臉上裹了厚厚的面紗。
邊說邊流淚,鼻涕與淚流了一大把,她才答應先行下去,在下面等林清清康復。
待她走後,林清清又陷入了昏沉。
這崖上幾個男人都懂醫,但其中最精通的莫過于赫連懿與肖桐,但醫毒雙術最佳的,非赫連懿無人。
雲紫洛便找他來給林清清把脈。
此刻,赫連懿便坐在正房的小杌子上听林清清的脈相。
脈相正常,只是有些虛弱,只消七、八天,她便會醒來,屆時則會痊愈,毒也能解除干淨。
想著想著,男人的心思,早已飛到前天晚上與父親同炕而臥的情形——他們背對著背,沉默了一夜!
是的,什麼也沒說,可是,兩人之間,卻似乎和以前有什麼不同了。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親情?
而林清清,卻原來在之前就被父親拒過婚,而父親娶母親,只是為了表忠心,與愛情無關。
這是他頭一回才知道的事。
對林清清的怨少了,但始終對她喜歡不起來,哪怕她是洛兒的親生母親,哪怕,她與洛兒有著幾近一致的容顏。
赫連治的毒性顯然比林清清要好得多,服藥不久便醒了過來,而林清清睡了五天。
在獨崖上又休養了七天,眾人收拾了行李一同下崖,林清清準備隨北帝回冰城。
當他們一行人走出地道的時候,山洞內外已跪滿了暗衛,個個臉色激動地高聲呼道︰「恭喜皇上!恭喜清清公主!恭喜冰洛公主!恭喜南川皇室團圓!」
為首匍匐在地的,便是寧珍。
「起吧。」北帝笑容滿滿地一揮手。
林清清則已快步行到寧珍身邊,伸出雙手扶起了她︰「珍兒!」
她的雙手猛烈地顫抖著。
那日寧珍來床前看她時,她正昏昏噩噩,所以記不太真切。
這時,卻是真真正正與她相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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