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桐與褚七月在院子中央站定,里屋應聲走出來一人。
紫紅色的薄透春衫裊裊披拂著,盡顯大夫人的貴氣,她看到褚七月也不訝異,一臉笑容地招呼肖桐。
「肖公子,我們家綠荷身子不舒服,叫了幾個大夫都沒看好,麻煩你給她診診脈。」
肖桐禮節性地點了點頭,微垂的眼睫中卻迅速劃過一抹厭惡。
「小七,我們進去。」
褚七月昂首闊胸地隨他一同步了進去,屋內光線忽明忽暗,擺設皆是粉紫色等女性化十足的顏色,器皿也是精挑細選的上好陶瓷,供人觀賞,空氣中飄散著幽幽的花香,令人心曠神怡媲。
靠牆的一張楠木床上,瓖花錯玉的珠簾層層疊疊掀起,高高的床榻上,褚綠荷坐了起來,面色蒼白,精神不振。
肖桐一靠近,大夫人便輕聲喚旁邊伺候的兩個小丫環搬來矮凳,放到床前,以示肖桐坐下。
褚七月看她只搬了一張過來,嘴角不屑地勾起,沒說什麼,站到肖桐身後。
「不知道大小姐哪里不舒服。」
肖桐也沒落座,淡淡地問。
「哪里都不舒服,胃口也不好。」
褚綠荷怯生生地答應著,一雙眼眸含情凝睇地望向他,眼角微挑,加上臉唇顏色偏白,發絲凌亂,樣子楚楚可憐。
褚七月在一旁看得心中有氣。
肖桐見狀也不發怒,狹長性感的鳳眸微微眯起,也是含笑回望著她︰「天氣熱了,身體不適也很正常。」
褚綠荷看到那張俊俏的臉龐越發妖艷,與自己離得這麼近,心跳忍不住地加劇,臉紅紅地道︰「可是晚上也難入睡,做什麼事都打不起精神,經常小月復會疼痛。」
肖桐笑容不變,睨了一眼大夫人。
大夫人趕緊說道︰「前幾天請了大夫,也是這麼說的,開了幾副藥方卻不見好,我才擔心地請了你過來。」
肖桐「嗯」了一聲,略思片刻,說道︰「也許是被炎氣傷得過深了,我會開別的方子給她試,不會要多長時間,就能活蹦亂跳了。」
「真的?」
大夫人驚喜地問,褚綠荷的眸光里卻似信非信。
肖桐不置可否,而是站起了身,俯視了眼褚綠荷,薄唇微彎︰「我先寫個方子,找人去拿藥,晚上我再來看看。」
褚七月看著褚綠荷蒼白的臉色在僅僅半柱香時間里便盈滿紅潤,心內暗嘆,照這樣子,不過多久真的會康復了。
肖桐寫了方子後,辭別大夫人,與褚七月回偏院。
路上,褚七月徑直表達自己的不滿︰「褚綠荷的病,要那麼上心做什麼?」
肖桐笑了一笑,道︰「你以為她得的是什麼病?」
「不知道也不關心。」
肖桐定定道︰「裝病。」
褚七月停住腳,側頭看他︰「真的?」
「嗯,這個天本來就容易中暑,若是中暑,哪怕是個小藥童都會診出來,這幾天過去了,服了那些藥,她不可能沒有好轉,方才所說的那些癥狀,多半是她胡謅出來的。」
這會兒,褚七月倒不敢信了︰「你肯定?」」就憑我對自己醫術的自信。」
肖桐語氣無一絲波瀾。
褚七月想了一下,嗓音不由陰陽怪氣起來︰「喲,肖大公子,人家是覺得上次你侍候得太好了,又想體會一下你的溫柔了。」
肖桐無奈地看向她,拉住她的手︰「這一次,我也不會這麼好相與的了。」
說著,眼底劃過懾人的冷光。
他不喜歡心機深的女人,更憎厭算計他的女人!
最重要的,這個女人,讓他的小七生氣了,還有可能讓他的小七誤會。
晚飯後,肖桐果然準時出現在褚綠荷的院子里,而且,竟然是一個人,褚七月並不在身邊。
褚綠荷大喜過望,披衣下床,親自迎接,打發了兩名丫環在正房擺了茶點。
肖桐不客氣地坐下,注意了下她的臉色,薄唇微啟︰「大小姐服了藥後,氣色好多了。」
他的藥真的這麼有效嗎?要知道,他開的藥方和莊上大夫開的藥方絕對沒有兩樣,只是換了幾樣藥性差不多的藥材而已。
所以這話,問得有些諷刺。
不過褚綠荷被驚喜沖暈了大腦,根本沒有咀嚼出其中的異樣,而是端正地坐到肖桐對面。
眼楮習慣性地在房門口處掃視了一下,確定褚七月沒有跟來,褚綠荷的唇畔勾起笑意︰「妹妹怎麼沒粘來?」
肖桐翻起眼皮子,淡淡道︰「不方便跟來。」
褚綠荷一怔,而後心里幾乎喜得發狂。
他說不方便,那是不是指……
當即表現出自己善良大度的一面,微微笑道︰「男人在外面打拼事業很累,在自己家里生活就該隨意些,女人該放手給男人一點空間,做自己想做的事。」
肖桐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卻沒有反駁。
褚綠荷興奮得都找不著北了,極力壓抑著欣喜若狂的心情,為他斟茶倒水。
兩人閑說了一些話,肖桐便借故告辭了。
褚綠荷這一晚幾乎是沒有睡著。
肖桐一回褚七月的院子,褚七月便跑了出來,湊到他跟前聞了一聞,小臉一扳︰「這麼長時間才回來,身上都沾了味了,去洗掉!」
肖桐笑著一俯身,將她抱了起來︰「嗯?嫌棄我了?」
褚七月翻他一個白眼︰「不是嫌棄你,是嫌你身上這味道!」
「好吧好吧,我去洗掉,不過答應我,今晚讓我跟你一起睡——」
話還沒說完,褚七月已掩住了他的嘴,輕斥︰「小聲點!」
臉已是漲得通紅。
這要被人听去了,還不知道怎麼掰舌頭呢!
「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肖桐放低了聲音,更顯曖昧,熱氣撲灑在她脖頸上,將她放下來,不等她回答,一溜煙沖進了偏房,嘴里嚷道︰「給爺打水來沐浴!」
褚七月嘴角勾了一勾,並沒有想象中的發怒。
剛從褚綠荷那回來,他若是說他一個人回客房去住,她才叫真的不放心呢!
即使,肖桐這次是要打擊一下褚綠荷,可男人的感情變化,總是難說。
這一晚上,肖桐倒還老實,只是抱緊了她睡覺,沒有不規不矩。
第二天,大族長讓他們兩人去前院用早膳,因為暗衛的緣故,並沒人知道肖桐是歇在褚七月這邊的。
早膳之後,大族長將肖桐留著說話,褚七月便一個人出去散步。
夏天的清晨涼風習習,在綠蔭里輕步還是很舒爽的,轉過一條林蔭小道,迎面一行人走了過來。
褚七月很快就發現當頭的那人竟然是稱病的褚綠荷。
但見她面色紅潤,肌膚白淨,言笑晏晏地和身邊侍女說話,哪里還有半點生病的樣子?
褚綠荷也立刻看到了她,精神一振,加快腳程走了過來。
「七妹,一個人在這逛啊。」
她說話的時候高抬著胸脯,氣勢逼人。
「恩。」褚七月淡淡答道,「大姐的身子好了?」
褚綠荷眉眼間都蕩漾著得意的笑︰「是啊,多虧了肖公子妙手回春,我還沒好好感謝他呢。」
提到肖桐時,她的聲音嗲得能滴出水來,眼神更是劃過一絲嫵媚。
讓人以為,這是一個受寵的女人在一個不受寵的女人面前炫耀呢!
「肖公子在爺爺那用早膳吧?」
褚綠荷快樂地問。
褚七月沒有答話,她已經自言自語道︰「我親手做了些餃子,送過去,走了。」
娉娉婷婷地離開,一陣香味飄過,褚七月險些吐了出來。
不是不夠香,不是難聞,而是她心理過敏。
昨晚肖桐衣袖上便若有若無這種氣息。
她決定不去找肖桐,而是坐在花壇上等他出來。
半個多時辰後,方才看到肖桐的身影,也不知他和爺爺談了些什麼,褚綠荷也不知道找了什麼理由呆在里頭,這會兒陪同肖桐一起出來。
肖桐看到褚七月時停了步,側頭和褚綠荷說了什麼。
褚綠荷的臉色微微一變,卻立刻笑著點頭,拽拽地看了褚七月一眼,轉身從另一條路上離開。
褚七月很是無語,幾步迎了過來,問道︰「爺爺跟你說了什麼?」
「你就不關心我跟褚綠荷說了什麼?」肖桐笑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