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時彼年 第十七章︰簪子

作者 ︰ 破憶

靜靜的,子燻坐在窗前,沒有打開窗戶,這里的窗戶是鏤空的,古鎮的老房子沿襲了逢木必雕逢木必刻的習俗,所以,整個屋子雖然看起來老舊了些,也還是可以看出當年的奢華。而此時,皎潔的月光,從雕花鏤空處溢進來,投射在床柱上,書桌上,以及她的臉上,看上去,斑斑駁駁,映射出了少許窗戶的花紋,詭異而寧靜。「啪」子燻打開了書桌上的台燈,書桌也是老舊的,抽屜已然有些不能用,而桌面,確是出乎意料的光潔。將零件放在桌上歸置好,又開始做簪子,起初,她也只是做做最簡單的,磨磨骨簪,木簪,銀簪就只能在墜子上做花樣,而現在,雖然也沒什麼進步,但對于墜子,倒是學了不少新花樣,或者說,是自己鼓搗了很多新的樣式,殊不知,她胡亂鼓搗的這些個簪子,倒是賣的出乎意料的好。起先,也是沒在意那麼多的,只是有天「誒呀,怎麼沒有宮斗中那麼精致好看的簪子呢?」這句話,把子燻給難住了,畢竟大家做來也只是給游客買回去留個紀念,並沒有系統的做簪子的工廠甚至是小作坊都沒有,簪子的作法也都是這兒的老人們教的,說是世世代代流傳下來的。鎮上做簪子做的精的老人不多,雖說曾經手藝不錯,但如今都暮年了,眼神手腳都不利索了,教給小輩的,也都是些個皮毛,小輩們學來,也不是為個傳承技藝,都是為了賺些個錢,所以也沒人花大心思去研究。子燻倒是很感興趣,後來拜訪了幾個鎮上簪子做的比較好的老人,雖然不曾告訴自己實際做法,但都講了些往事,說是有一種做法叫點翠,先是用金屬做好骨架子,然後去抓翠鳥,將活著的翠鳥翅膀下還是月復部的最柔軟最艷麗的毛拔下來,一點點的沾到骨架上,雖說這種做法很是殘忍,但不得不說,這樣子做出來的簪子,多少年都不會褪色,那些羽毛,即使在它本屬于的那只翠鳥的生命早已凋零,它也不會失了色彩。只可惜,如今翠鳥已然滅絕。這種點翠的簪子,子燻有看到過的,那時候還在讀大學,每天跟悅悅瘋頭瘋腦的,那時候,許易笑說︰「你們兩個瘋丫頭,這般德行,看以後誰敢取你們!」那時候,子燻不服氣,壯志凌雲的發誓︰「我夏子燻一定要做一個賢良淑德,溫婉如水的女人!!」于是,她報了《禮儀與文化》這樣一門選修,不過這門課也著實有趣了些,老師非常幽默,而且,這門課基本沒有男生會來上。原因是老師所講的都是如何搭配衣服,如何保養皮膚,如何化妝,甚至是如何看鑽石的價值以及鑽石的市價,就差教我們怎麼去「勾搭」男人了。每到有這個課的時候,子燻每每都是早早的去的,這個老師有一個怪癖,上課鈴一響,立馬鎖門。為了听課,子燻就怕趕不上,悅悅還老笑話她「誒喲,我說子燻呀,就這麼幾節課,你就把自己賣啦?還淑女,你看看你這德行!听姐的,逃課麼,我們去吃火鍋,新開的哦,8折哦~」雖然真的很誘惑,但子燻還是亦然地去听課了,然後看到了傳說中只有一品誥命夫人可以佩戴的簪子。就是用點翠手法做出來的,雖然已不復當年的鮮亮,但看上去,確實是精致奢華的。記得老師說是祖上傳下來的,令人羨慕不已。于是乎,現在的子燻,也是想方設法的想將簪子做的精致唯美些。更何況,現在的女孩,十個里有八個懷揣著穿越夢。這樣仿古些的,精致些的簪子,自然是要好賣的多的多。

柔柔的燈光映射在子燻得手上,她手上擺弄著一支銀簪,簪子很細,是一根圓的銀棒,越往底端越細,方便插入發髻。而頭上,子燻粘了幾個花托上去,在花托上,粘上幾顆珍珠,這些個珍珠雖不是最好的,但也是真的,子燻從諸暨進過來的,那兒盛產珍珠。做完了花以後,在花托下面,小心的粘上幾片銀質的葉子,做出重疊的感覺。子燻對自己的這個作品很是滿意,于是想了想,覺得「枝頭俏」這個名兒倒是和它很般配。想來,多個名兒,也多個賣點。

整理好桌上的東西,看了看時間,都9點多了,今天游客不多,所以就早早上來了。現在想想,睡覺也早了些,于是拿起包包走了下去。夜晚的秋風吹上來,還是挺冷的,子燻緊了緊身上的外套,信步走在河邊,兩邊是各種商鋪,由于今天游客不多,顯得有些寂寥,兩邊都是紅彤彤的燈籠,照亮了整個河道,整個小鎮,可畢竟冷清了些,看上去,有種詭異的蕭索,看似錦繡繁華,卻如同個牢籠似的。河上,還泊著幾艘小船,那種古鎮特有的烏篷船,小小的,坐墊上鋪著藍印花布的。船夫獨自坐在船頭,坐在船沿上,手里拿著桿旱煙,桌上擺了盤花生米,還有個什麼菜,倒是沒看清,還有一壺不知名的酒,很小的瓷罐子裝的,旁邊擺了個小酒杯,很小,瓷的,外面青青藍藍的,不知印了些什麼圖案。想著這樣的生活倒也不錯,有客人時,搖個小船,和客人扯扯鎮上的風俗人情,說說特色的,好玩的,也听听客人口中小鎮以外的世界,生活該是很愜意的。想著想著拐進了一條小弄堂,這兒是小鎮專門賣銀飾的,當然最多的是藏銀,一是便宜,二十好賣,成本低。游客們大多不會花太多錢在這方面,還不如便宜點,精致好看點的討人喜。用純銀,好點的,游客也不全信。索性這樣,倒也少了不少麻煩事。子燻熟門熟路的拐進了一家店面很小的店,只一人能進去,要走兩三米的甬道,然後進入個院子,里面住著個老人,在院子里搭了個蓬蓬賣銀飾,子燻通常來她這兒買簪子零件,老人的手很巧,做的東西相當精致,也不貴。「喲,來了啊。」老人說著起身走了過來,手里拿了個茶壺,還冒著熱氣。暖暖的。「是啊,來看看,有沒有好看的,哈哈女乃女乃做的,最是惹人愛了。」雖有些奉承,卻也是真心的。「你這丫頭,就是嘴兒甜!努!這是給你做的簪子桿,十來個,夠用了吧?你看這個,還給你雕了花紋。」老人眯起眼楮,湊到燈下翻看。「你看,你看,這個我給你雕了些梨花,可惜人老了,雕的不好嘍!誒~不中用了,姑娘啊,梨花好~梨花好!」說著喝了口茶,熱氣飄散開來,讓人看不真切老人的面貌。「是呢!女乃女乃雕的,很是精致了。謝謝女乃女乃了,改明兒,我再來挑些別的!」付了錢,原路返回,想著這根雕了花兒的可以配上些花兒什麼的,取名兒「繁花似錦」?「繁花似錦」?「花團景簇」?還是?一路上這麼琢磨著回到了住的地方,踩著木質樓梯「吱呀吱呀」的直響。開了房間的燈,橘色的,暖暖的,看著雕花大床,雕花的吊頂,鏤空的窗戶,老舊卻不失精致的書桌,還有床上錦被,上面分明繡著大朵的牡丹,被子周圍都是用黃色的布四周裹了一圈,布上也是修了些小物件的。以及白色的紗帳。恍然間,覺得浮生若夢。對,浮生若夢,這簪子,配這名兒,再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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