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清唱畢,我抬頭漫不經心打量著那繡滿紅梅的屏風。踏雪尋梅,的確有幾分精致,卻不是我喜歡的那一種!對于繁花,我只喜歡爬滿籬笆的牽牛或是開滿一樹的桃花、梨花。
香爐里那紫檀香木只剩下冉冉快要寂滅的香灰,而那跳動的燭火似乎也快燃盡。蒼漠詣久久沒有言語,我卻也只能端坐著,畢竟不知道這廝會不會一時興起的就讓我唱個一整晚的,若真是那個樣子我可是吃不消啊!大家彼此僵持著沒有言語,就連呼吸都放到極輕。沉默的空氣,氛圍有些尷尬!遂我假裝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若皇上沒有其他事情就早些歇著吧!彥柒告退!」甚至還沒等他開口,我便起身盈盈一拜,有些迫不及待的想早點離開。卻不想才剛走了兩步,剛巧繞過了屏風,便只听他淡淡的開口「慢著!」一瞬間,直害得我那已經落地的前腿又給提了回來。我有些僵硬的杵在那個地方,心里早就已經不知把那蒼漠詣罵了個十遍八遍。「續上紅燭,再退下也不遲!」呃,明顯對他的話語很是吃驚。莫非,蒼漠詣倦了、累了,今天就大人有大量放過我了?反正我可是不奢求他會一瞬間心胸寬廣、痛改前非啊!雖然很是詫異,但我仍是慢慢的轉身走到了燭台前。那是一對雕龍畫鳳的紅燭,很是講究,甚至就連燭台都是全黃金打造的!我小心的取下那蓄滿滾燙燭淚的小半截,卻不想越是小心卻于是把自己燙得差點就擠出了眼淚。燙傷了手本是氣急,但又想到蠟燭其實也是個可憐的玩物。自古有詩雲︰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
待我不慌不忙的點上了紅燭,頓覺室內的光線強勁了幾分。我本只是想朝那床幔的方向頷首告退,卻不想忽然之間便見那涼風襲來吹開了紗蔓。就在那個男子驀然回頭的瞬間,只是漫不經心的一抬頭,我卻覺得自己的心如同空了一般。那種空蕩蕩的疼,那種揪心的疼痛。「景然?」我有些詫異的低喚了一聲,一如唯美的容顏,丹鳳眼、薄唇,完美的下巴,那便是我的景然。我有些愣愣的看著他,笑著笑著眼淚卻是止不住的翻滾,而思緒卻已不知道蔓延到了何方。「景然!」我再喚了一聲,雖然他面如寒霜,可我卻執著的認為那便是我的景然。我有些止不住的欣喜,靠近了幾分,卻見那伏在他身上的女子的果背。忽然間止住了腳步,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他們纏綿的姿勢。那種大起大落、大喜大悲的起伏,我分明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堵塞。「景然你,你們••••」那笑僵在嘴角,不想哭卻早已忘了告誡自己的堅強。那女子驀然轉身卻是她!詩雅!那個高雅迷人的女子!我永遠記得十一年前的那一幕,那種愛恨糾葛的情感。只是沒想到,如今這一幕真實的再現,我卻早已沒有了往昔的堅強。「景然、詩雅,你們、你們•••••••」有些話語哽咽在喉嚨,再多的為什麼也早已成了多余,畢竟那是親眼目睹的,鐵錚錚的事實。
「皇上,這人怎麼那麼不知趣啊!」那女子嘟唇抱怨了幾聲,便又窩回那男人的懷里。只是她的話語讓我一瞬間的迷失。皇上?景然?到底我是在蓮妃的菡萏宮替皇上奏樂,還是只是游園驚夢我回到了夢里罷了!淒楚一笑,我抬頭直視著那淡漠的男子。揚唇一笑,卻是滿眼的冰涼。華麗的一個轉身,便大步走了出去。只是沒人知道,在那回廊深處,只要稍微一停住,絲絲的血跡便由嘴角沁出。我有些無力的靠著牆角,想大聲的狂笑,想笑出眼淚,卻不想只是一口鮮血摳了出來。雙手撐著牆角慢慢的滑下,整個人頹廢的跌坐在牆角。清冷的月光下,任由那眼淚肆意縱橫、淚流滿月。一個人蜷縮在牆角,很冷的感覺!為什麼是這般?我整個人蜷縮在牆角,不知道是在問天還是在問自己,不知道是天命如此捉弄,還是那只是我的一場報應。原來,我們三人早在前世就已經有了如此的糾葛,宿命羈絆著我們,到底又是誰欠了誰的幸福?
「公主,你沒事吧?」魑不知何時悄然蹲了下來,月光之下他顯然很是詫異我滿眼的淚水。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攬過我的身子,沒有開口安慰,只是靜靜的借我肩膀靠靠。他輕輕的拍著我的後背,那感覺像是在哄個孩子,只是他不會知道我心中的那道傷痕,永遠不會愈合。
十一年過去了,我越來越分不清楚,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對是錯,只是如今卻是常常想起然後暗自心疼。也許,許多事情沒有對錯之分,只是我們迷失在情感里不再走出來。
「走吧!」我起身背過身子擦干眼淚,一回頭便是嫣然一笑,率先走了上前。說過要堅強,說過這輩子不在別人跟前流淚,說過這輩子的眼淚早已流干,所以每當想要哭泣、流淚的時候,我總是比任何時候都笑得唯美、動人。「公主•••••」魑低低的喚了我一聲,我卻沒有理會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樣。也許,逼迫自己假裝鎮定自若,只是到了夜深人靜之時我卻是的的確確的失眠了!越是想刻意去忘記,卻是越發得記得真實。記得詩雅那個時候問我何必呢?何必讓自己心疼,傷了愛的人也傷了自己。是啊,何必呢?前塵往事浮塵茫茫,一切近在咫尺又恍如隔世。是啊,這一切又是何必呢?明明一切早已不復存在,而我心中那酸楚的感覺卻又為何那般執著。雖然,我明知道蒼漠詣不可能是景然,而蓮妃也不會是詩雅,但卻是為何我要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