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涵與楚陽在事後進行商議,覺得在短期內要樹立軍威確有難度,但是若不及時采取措施,又恐無人听令,因此,此事一直懸而未決,有待商榷。
清風徐來,夏意微瀾,墨涵在亭中不停地踱步,並不時點頭,搖頭。看得依依一陣目眩,遂想著去給墨涵準備一壺涼茶去。這時,長風已經回來。
「長風,楚陽現在在哪兒?來了麼?」墨涵問道。
「是,我方才已經通知他,但是他說他有事,所以不能來。」長風回答道。
「他能有什麼事?」墨涵疑惑地問道。
「公子,這你就不懂了吧,你們到時候要忙著操練軍隊,跟著就會出征,楚公子肯定是覺得以後和青辰小姐相聚的時間會很少,所以就想現在多陪陪青辰小姐吧。」柳依依端來一壺茶,放下後笑著說道。
「喔,看不出來楚陽倒是會這樣想啊。不過說起來,我也有好久都沒有去見過青辰了。」墨涵說道。
「長風,依依,準備一下,我們也去丞相府走一遭。」墨涵沉吟片刻後說道。
「是,公子。」長風和依依對視一眼後回道。
「墨將軍?」敲開丞相府的大門後,前來開門的管家洛松柏在看清來人後,有些微的驚訝。
「洛管家好。」墨涵上前一個拱手,頗顯的彬彬有禮。
「墨將軍請。」洛松柏趕忙請他們進去,又說道︰「不知墨將軍今日光臨,老爺有事不在,夫人去佛寺上香了。」
「喔,不妨事,青辰小姐在麼?」
「小姐正和楚公子在園中下棋呢。」管家笑眯眯地說道,又安排一個家丁帶領他們前往古木園。
「墨將軍,到了。」那名家丁將幾人帶至古木園後便撤了下去。
「嗯,有勞了。」
幾人向著園中的石桌石凳那邊看過去。但見青辰身著淡紫色長裙,鎖骨微見,裙角處有一只蝴蝶在飛旋,仿佛為不知名的花香所吸引。三千青絲為發帶所束,一只風格簡約的發簪隨意地插在發間,一縷青絲垂在胸前。雙頰未施粉黛卻猶自呈現出一片緋紅,如新綻的花瓣一般可人。青辰的眼光灼灼地盯著棋盤,當然不是因為誤落棋盤的紅色花瓣,而是她手中無處可落的白子。
三人看著那幅情景,不由怔住,墨涵看到的是青辰的玲瓏可愛,長風看到的是青辰身側一襲粉衣的紫玉,而柳依依看到的則是自己與青辰相比的相形見絀。
「哎,楚哥哥,你又把我逼至絕境了!」青辰不滿地發出不滿的哼哼聲,臉頰因為氣憤而愈加見得紅了。
「小姐,這都是你們下的第五局了。」紫玉在旁邊插嘴道,不能怪她,她看著小姐每一次都飛快地走入死局,是真的無語了。
「青辰,這可是你要和我下棋的,可不能怪我啊。」楚陽好笑地說道。
「哎哎,我說,好你個楚陽啊,我一個人在那邊為軍隊的事情焦頭爛額,你卻跑到這邊來偷懶了。」墨涵一邊指責一邊走了過去。
看著走過來的墨涵,青辰心頭一動,想起了那天墨涵在厘雨亭吹簫時的情景,微斂裙裾。而楚陽則是不由一陣頭大,
「墨涵你,哎。我想在這兒躲個清淨也不成,我怎麼會交了你這個朋友啊。」楚陽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非是我要煩你,只是情況堪憂啊。那個趙言每次過我府上,態度有多傲慢,你不是不知。我們若是還不能使他們信任我們,恐怕以後更難調度軍隊。」墨涵說道。
「這我自然知曉,只是……」
「只是什麼?不要告訴我你不願出征!」墨涵叫嚷道。
「唉,若是真不用出征倒是好了,想著那樣久不能見到青辰,真有些不舍呢。」楚陽繼續假裝正經地說道。
這話逗得大家一陣哄笑,都只當他是說笑了,但是楚陽心里明白,自己其實並不是說笑呢。
「這樣說來,青辰小姐,我們出征後,你會不會想我呢?」墨涵忽而神秘兮兮地問道。
「婬賊,誰想你!」青辰一陣氣惱。
「哎,我知道,女子都是口是心非的呢。」墨涵還嫌不夠,復又補充說道。
「你……」
「對哦,這樣不就行了嘛。」不等青辰發怒,墨涵忽豁然開朗般說道。
「是了,正是這樣,楚陽,我想到了!」墨涵說道。
「想到什麼?」楚陽不太理解地問道。
「楚陽,我有主意了,先走一步,你稍後速速到我府上一趟。」墨涵扔下這句話,便快步出了古木園,長風回頭向紫玉的方向看了一眼後,隨即跟上墨涵的腳步。
他,又這樣直接走了,忽略掉我的感受。青辰心里一陣失望,為墨涵的離開,會不會自己一直都沒辦法追上他的腳步?接著青辰又開始數落自己,這是怎麼了,竟然會因為那個人而牽動心情。
「青辰,墨涵既然這樣急著離開,必定是為了軍隊的事,如此,我便要先過去了。」楚陽說道。
「嗯,好啊,楚哥哥,要記得多來我這邊哦!」青辰對著楚陽呈現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嗯,我會的。」
「楚陽,你來了。」墨涵放下手中正在看的文書檔案,說道。
「嗯,說吧,有什麼主意?」楚陽問道。
「是這樣的……」
原來,在丞相府上的時候,幾人開玩笑的說話令墨涵想到了軍中的將士︰他們有多久沒回家看看了?想必他們也是想家的。回到自己的中軍府後,墨涵又令趙言將這些將士的記錄找了出來。一查之下,方知,無淚之城的兵役制度極為嚴格,軍中的士兵們若是逢著戰事,常常一年都見不到家人。就算是平時,也不可隨意回家,即便他們中的很多人就是皇城中的百姓子弟。每當將軍體恤兵士,去營中詢問時,兵士們都會說不想家。可是,正如我說青辰的口是心非,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誰能不想家呢?
自己也是想家的吧,可是……墨涵自嘲地想道。
「因此,我們可以給他們時間,讓他們回家與家人團聚,隨後再回軍中听從號令。如此一來,他們多少會有一點尊敬我們吧?」墨涵總結道。
「如此甚好。」楚陽拊掌贊道。
「另外,我們還可以利用聚義山一事,但是這樣做顯得有些微的不合適。」墨涵冷靜地說道。
「如何?」楚陽問。
「你忘了麼?聚義山的錢財幾乎全被尉遲兄送給了城中的窮苦老百姓,那些老百姓中,不乏我們軍隊中士兵們的家人。而現在尉遲兄一直隱瞞了自己的存在,我們大可以將此事宣揚出去,就說散布錢財的是你我二人,反正大家都認為是我們滅了聚義山。這樣一來,至少有一部分士兵對我們心存感激,然後我們再慢慢使整個軍隊信服……」墨涵有些遲疑地說道。
「這樣,倒也不錯,只是對尉遲武有些不公……」楚陽明白墨涵的猶豫,遂說道。
「我知,我已命長風前去詢問尉遲兄,這會兒,也快回來了吧。」
「公子。」正說著,卻見長風已經在敲門了。
「長風,進來吧,事情怎麼樣?」墨涵急切地問道。
「尉遲先生說,他會全力支持公子的決定。並且,他說那些士兵回到家中的第二天,整個皇城都會知道二位公子的功德。」
「哈哈,尉遲兄正是在助我們啊!」听長風說完,墨涵不由大喜。
「墨涵,你說,尉遲武為何不願入朝?」歡喜之余,楚陽問道。
「也許是他過慣了閑雲野鶴的生活,也許是他不喜朝政之事,也許是有什麼原因讓他不願入朝吧。」墨涵說道。
「唉,失此人,乃是無淚之城的一大損失啊。」楚陽不由嘆道。
「人各有志吧。」墨涵也只能嘆一聲了。
「嗯,明天去巡視士兵操練時,便宣布讓他們回家與家人團聚之事吧。」楚陽說道。
「嗯。」
第二日,墨涵在軍隊操練時宣布了和楚陽商議後的結果,令全部的士兵大吃一驚,滿眼的不可置信。畢竟他們雖然想家,但是從來沒有奢望過能夠這樣快就可以見到家人,本來他們還以為因為這次戰役,回家之事已然遙遙無期,誰知中軍將軍和撫軍將軍忽然公布了這樣一個消息。
「中軍將軍,將士們不用回家,雍國之患尚未消除,將士們不可隨意休息!」果然,趙言便凜然進言道。
「趙都護,如果現在不許他們回家,那麼還要等多久?是不是又要像以前一樣,等到白雪滿山頭,士兵們仍舊只能望著家的方向?」楚陽走過來說道。
「為了無淚之城,將士們就算是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趙言依舊執著地說道。
「趙都護,你的愛國之心叫我們動容,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們無淚之城需要的不是只會打戰的士兵,更要有血有肉,愛國愛家的軍魂!」墨涵的一聲大喝,叫趙言不由抬眼看了看他。
「好了,這是我與撫軍將軍的命令,希望大家都能執行!」墨涵最後向著全場說道。
「是!謝中軍將軍!謝撫軍將軍!」全場的兵士齊呼,這不僅是他們應當說的話,更是他們心中想要表達的情感。
「趙言,我看兩位將軍此舉並無不妥,你就不要再堅持了。這也是給你的福利呢,想想,你也該回去好好陪陪你的新婚妻子了。」高燁對趙言說道。
「嗯。」趙言的聲音幾不可聞,但是墨涵和楚陽都听見了,知道他對自己的看法會慢慢改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