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姬秋咬牙堅忍的當兒,一紫袍加身的男子自外間漫不經心地踱了進來,沿途宮人見了無不恭稱公子,那男子只當不聞,徑自來到驪姬身前行了個家禮,無甚意思地問候驪姬道︰「母妃安康,兒臣問安來了。」
家禮已畢,男子亦不待驪姬回應,自顧轉頭沖重耳招呼︰「王兄倒是孝賢,母妃面前終日行孝,倒顯得我這個嫡親兒子不是孝道了。」
重耳不及回答,一旁的驪姬倒冷笑著接言︰「甚好,你還知道自個是本妃的嫡親兒子,我還當你早就忘記自個尚有我這身生母在世呢?」
「這不有母妃時時在一旁提點麼,兒臣豈敢相忘。」
此話已是不敬了,驪姬面色大變,一眾宮女內侍亦無不驚慌,就連一直無視周遭變化忍著錐心疼痛的姬秋也不禁抬目朝男子望去,只見此男俊朗豐潤,神色與重耳有幾分相似,雖無重耳絕世之姿,但卻多出重耳幾分陽剛神俊。
略做打量之後,姬秋不露聲色地收回目光,心道這必是公子奚齊了,倒是個天生反骨的主,比起重耳來,驪姬與這嫡親兒子更不似母子,倒似冤家。
「王弟,你與母妃多時不見,今兒既來請安便多陪陪母妃罷。」重耳的聲音清淡干淨,听不出半分不悅之意。
姬秋這廂正思量,那廂重耳已在向驪姬告退了。
他清清朗朗地自榻幾上起身,回首朝驪姬道︰「母妃,兒臣這就先告退罷。」
驪姬緩了神色,朝重耳頷首道︰「也罷,你先去吧,這錦袍你下次再來取便是了。」
重耳這才似想起姬秋一般,朝她一抬下巴道︰「你且隨我去罷。」
姬秋雙手被烙之後紅腫已延至雙臂,此時已是有些不支,聞言終在心里松了口氣,艱難地將行燈置于一旁的榻幾上,這才發覺自個的雙臂都僵直了竟是一時放不下來。此時此地,姬秋是萬萬不想眾人看出她神態有異,因而趁人不備一咬牙強自將雙臂掰了來,一時痛得大汗淋灕。饒是如此,她仍是穩穩行至驪姬身前,端端正正地行了個婢禮,恭聲道︰「娘娘,公子,阿秋先行告退。」
「姬氏阿秋,本妃已許你公子府女侍官之職,從今往後你侍臣職行臣儀,無需再行婢禮,知否?」
驪姬溫言訓戒,竟似于方才之事再無半點間隙,仍是一付對姬秋恩寵有加的模樣。
「諾!」
姬秋應承之後才待退下,不想一旁的奚齊突然問道︰「你就是姬氏阿秋?」
「臣正是。」
姬秋起身躬身回應,行的赫然是臣儀。
奚齊上下將她打量之後便連連冷笑道︰「姬家不愧為名門之後,這教兒育女自有一套,以嫡女行婢之事亦能不怒不惱,原來皆因有母妃撐腰之故,無怪乎區區一婢一時之間便躍升為侍官,可敬可嘆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