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當本公子是個好相予的麼,竟敢巧言如簧地唬弄公子我!本公子亦不怕告訴你,本公子重你是個善謀的,才賜你貴妾之位,若非如此,阿秋自認還有哪般可入本公子之眼的!然,本公子縱然重你之才,卻不喜你算計到本公子頭上。你真以為憑著你那幾句便可嚇唬住本公子?對你,公子我想近便近了。就算近了,這天下賢士也斷無說本公子不重賢士之理,阿秋以為如何?」
寒滲滲地丟下這番話後,公子重耳手一甩,放開姬秋,徑自轉身入了湯池。頃刻,里面傳來水花濺動的聲音,竟是公子重耳自個清洗起來,倒也沒再為難姬秋。
姬秋呆怔于原地,後背已然濕了個通透。
一直以來,她便覺得公子重耳是個難以捉模之人。其人初時看似溫和無害宛若鄰家少年,時而放浪不羈宛若紅塵浪子,彼時卻是高傲的,尊貴的,帶著沉沉威壓,自有一股凌人的君王氣度,讓姬秋直覺得喘不過氣來。
胡思亂想了半天,姬秋終是沉澱了心情不再驚惶,想起自己在公子重耳面前的一再失儀,便忍不住嘟嚷道︰「你何時是個好相予的了,你若好相予,這天下便再沒有好相予之人了。」
公子重耳自個沐浴完畢,堪堪自內殿出來,便听得姬秋翹著小嘴小聲地嘟嚷,不由嘴角一繃,眼角往上一挑,泛過一抹笑意。
「還不過來替本公子著裳!」
姬秋正自說著公子重耳壞話,听得他驟然出聲本就困窘難當,如今還听得他招呼自己替他著裳,這會便是不用回身也知身後是怎生一番風光,那周身的血液呼的一下又齊齊往面上涌來,就連公子重耳這般自背後瞧著,也看出姬秋原本白女敕小巧的雙耳竟是快滴出血來一般,紅得脹紫。
公子重耳疑惑地一步步走近姬秋,想瞧瞧她到底是怎生境況,哪料想姬秋被逼無奈之下,只得雙腿一軟,詐暈了過去。
公子重耳本不疑有他,直到雙手接了姬秋在懷,又見她緊閉的雙眸不時抖動,這才明白,這個素來端莊矜持的女郎,竟然為了不給自己著裳,連使詐這等不入流的手段都使上了,不由氣惱不已。
繃著臉,將姬秋重重往殿內的榻上一扔,自個胡亂披了冰紗。但他到底是個被侍候慣的,彼時已是不耐,不由冷著臉沖殿外怒喝道︰「怎的我堂堂公子府,現今連個可用的奴才都沒有了麼!」
殿外恭候的內侍聞言嚇得一抖,慌忙涌入殿內。
眼見著公子重耳披著冰紗,披著一頭墨發怒目而立,而那個本應侍侯公子的侍官,卻好生自在地睡于榻上。
眾人氣惱不已,只恨這個平素進退得宜的侍官這會子卻人前失儀,連帶眾人跟著受累,當下背著公子重耳暗里連瞪姬秋數眼,恨不能立時上前搖醒了她。
姬秋雖是閉目詐暈,然這會子殿內亂成一團,她自是感受到了數目如刀如劍直往自己身上招呼而來,可事已至此,她唯有咬牙使詐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