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相思明月樓(1)
家暉走回老街時,已是正午時分,昏黃的陽光疲倦地照著那片殘破的舊樓群。
黯淡無神的眼楮,冷汗淋灕的臉,搖搖欲墜的身軀,家暉深一腳,淺一腳走進家門,譚言池和藍姨都大吃一驚,這是怎麼了?暉兒?兩人都惶惶站起來,急急都問。
小雨,她……她已經嫁給梁君了!
仿佛又是一枚炸彈。
譚言池和藍姨都懵了。
譚言池結結巴巴地問︰是……是肖雁冰說的?消息確鑿嗎?
爸,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我們是最後知道的,家暉強忍著滿月復悲憤,我要去見見她,我要當面證實這個消息!我要問問梁家憑什麼奪人所愛?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藍姨先打破了平靜,開了口,去見見小雨也行,藍姨陪你去,不然,暉兒一輩子都要戴上感情的枷鎖。現在得想想,怎麼才能找到梁家,見到小雨?
家暉接話說,這不難,我想好了,梁君在西安市煙草局上班,我們可以事先租好的士,在下班時間潛伏在煙草局附近,然後跟蹤梁君找到梁宅,再伺機等候小雨出門。
好,這個主意可行,就照這樣辦。藍姨肯定地說,一抹恨意掠過眉梢,暉兒,我們今天就出發,是該會會這個樹大根深的梁成瑜了!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夜已靜了,蘇小雨卻毫無睡意,獨自坐在听雨軒里想著心事,黯然听著高牆外風吹葉落的聲音。在這個秀溪山莊,她雖然尊貴無比,可是沒有人能明白她的孤獨,日子久了,她越來越擔心家暉的身體和安危,思念如春江潮水,連綿不絕。
偶爾仰望蒼穹,卻見一輪清冷的明月,高高懸掛在遙遠的天邊。明月千里,最惹相思,她輕輕地嘆了一聲,那聲嘆息又隨風慢慢消散在夜的深處……
風聲漸漸急了,忽然,蘇小雨看見一張很大的紙在秋風中翻卷而來,最後竟貼在听雨軒右側的一棵木槿樹上。
她的心莫名地動了一下,忍不住走過去,伸手取了那張紙。
心,又是怦然一跳。月光下,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幅畫,一幅她永遠也忘不了的畫-----《你不知道的楓林美》。這是她和譚家暉初見時最美好的回憶,那時的青春歲月真叫人留戀,記憶中是漫山的楓林,坐在楓林中的她雙眸似水,家暉站在畫板前,一筆筆畫著,他神思專注,神采飛揚,風吹著他散落在額前的頭發,天地在那一瞬,時光在那一刻,仿佛全都凝固了……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西風悲畫扇。
輕聲的嘆息又起,像風的嘆息,倏忽淹沒在天盡頭。
瑩瑩的淚水終于滴落,滴落在畫中燃燒的楓林中。是他,一定是他。家暉已經來過了,他就在附近,就在高牆之外。
何處相思明月樓(2)
蘇小雨急于出去,這兩日對梁君特別好,竟然主動提出要梁君陪她出外散心,梁君並沒覺察到什麼,一口答應了。走到大門口時,兩個保安追出來,恭恭敬敬地說,對不起,主人吩咐過,只要小主人出去,一定要跟隨兩個保安保護。蘇小雨知道自己還在梁成瑜的監控之下,只得同意了,無奈出去後根本無法月兌身,也沒有機會打電話,只得悻悻而歸。
這晚,蘇小雨免不了又在園中徘徊,卻是無星無月,風高夜黑。
黑暗中,一個高而清瘦的身影在她面前一晃,她驚得張開了嘴。
嘴迅疾被嚴嚴捂住了,她听見了那個熟悉的聲音,那個魂牽夢繞的聲音,別喊,是我!
家暉!家暉!她驚叫一聲,猛然抱住他。
然而,兩人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陣男人的喝聲在黑沉的夜中響起,如鬼魅般駭人,兩人一驚,旋即分開。園中燈火驟亮,照得四周白日一般。
十余個保安將兩人團團圍住,眨眼之間,家暉已被兩名剽悍的保安反扭了雙手。梁君面色蒼白,站在一邊。
蘇小雨沖過去,搖著梁君的胳膊,哀求著︰梁君,我求你了,你給他們說,放了譚家暉,他不是壞人,他是咱們的同學啊!
你不要讓我難堪。梁君低下頭,在她耳邊恨恨地說,他的聲音,冷入骨髓。
你先放了他,其他的,回去再說,好嗎,梁君?蘇小雨拉著梁君不放,依舊極力求情。
梁君狠狠跺了一下腳,背轉身去,無可奈何地擺了擺手說,且放他出去吧。
慢著----
一個拖得很長的聲音驟然響起,陰沉威嚴,中氣十足,在紛亂的夜里讓所有人的心猛地震顫了一下。梁成瑜穿著灰藍色的睡衣,緩緩走下台階,眼中射出的光卻像鷹一樣銳利,一下落在譚家暉的臉上。
如果我沒有認錯的話,你就是在同里見過的譚家暉,是嗎?既是梁君同學,為何半夜潛入我家?梁成瑜的臉半陰半陽,在燈光下格外深邃難懂。
譚家暉毫無懼色,直視著梁成瑜,冷冷地說,你無視法律,竟然綁架我,要挾小雨進了梁家,如此無恥,如此卑劣手段,你做不好人,怎麼做官?
啪!家暉的臉上著著實實落了一記刮辣刺痛的耳光,梁成瑜斷喝一聲,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譚家暉,你听好了,這一耳光是讓你長點記性,不要忘恩負義!一是你誣我綁架,有證據嗎?我念你是梁君和小雨的同學,好心治好了你的病,你住院的全部手續可都是我簽的字,天下有這樣的綁架犯嗎?二是小雨已經被梁家風風光光,光明正大地娶進了家門,你算什麼?要當第三者麼?三是你半夜越牆而入,私闖民宅,目無法紀,你可知秀溪山莊全部是現代科技監控,告訴你,從你翻牆時,監控錄像就顯示得清清楚楚,我要法辦你,證據確鑿,易如反掌!
你……家暉的嘴角滲出血來,睜著噴火的眼楮,罵道︰你這樣老奸巨猾,怪不得我們會遭你算計!
哈哈哈……梁成瑜發出一陣狂放的笑聲,驚得幾片樹葉漱漱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