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不盡的溫存與睜開眼後無邊的孤寂交激,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她。
她修習魔道,保住了自己年華不老,青春永駐,卻在越來越無望的等待里漸漸暴戾,加上元魔之氣對于心性的腐蝕,對著鏡子里那張如花容顏時,她開始認不出自己。
有知道她往事的魔道好友可憐她,帶她去魔族長老那里求了一道符紙,可以通過心中意念看到離世之人如今的模樣。
符紙在供桌前燃起。
跳躍的火光里,她沒有看到陸歌的魂魄,也沒有看到他被拘禁在哪里受苦,只看到了一個神采飄逸的年輕劍仙盤膝修行。
長老听聞她的所見,淡淡道︰「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他早已投胎轉世,修成劍仙。」
在薔薇花第一百零一次孤寂開放時,一夕瘋狂地將那株快要成精的薔薇花連根拔起,斫砍成碎枝破葉。
听說,堆起的花冢里,那晚有女子在哀哀哭泣;
听說,零落的花葉下,已被薔薇絕望的淚水浸得透濕;
听說,細辨時,人們能听到薔薇花里有人鳴冤道︰「此事怎能怨我?難道你真的不知道,他讓你看顧薔薇花,他哄你他會回來,只是怕你太過傷心,會相從于地下?」
一夕冷笑步出,揚掌一道烈火,將薔薇花葉焚盡,挫骨揚灰。
從古至今,相思最苦!
等待千百年,比死更苦!
陸歌要她等待之前,為何不問一問她,她是願意在永夜里等待,還是希望相守里燃盡生命?
她離開守候一百年的山谷,尋找那個火光里一閃而逝的年輕劍仙。
她發誓,她一定要找到他,找回他,向他討要他欠她的一切。
他欠她朝朝夕夕的相守,他欠她朝朝夕夕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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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里,青嵐頓了頓,撐著頭沉默下來。
我若無其事地繼續喝我的茶,看看見了底,招手喚小僮過來添滿。
小劍仙俞京繼續眼觀鼻,鼻觀心,心無外物地打坐調息模樣,——小小年紀生生地裝出這副世外高人的模樣,莫非方才被一夕把腦子打壞了?
白狼叭嗒叭嗒地掉眼淚,淚水一滴滴落回了大茶碗里。
我伸腳踢它,「喂,大老爺們的,少丟臉行不行?」
白狼在它的腿毛上蹭了蹭眼楮,說道︰「哎,我難過……你不知道我從來就是天底下最深情最痴情的男人嗎?這叫同病相憐……」
胃里生生地泛出酸來,我不得不提醒它,「大白,你頂多是天底下最深情最痴情的公狼。」
「哼,我早晚會修成人身……」
它抬頭,譴責地看向青嵐,難過變成了憤怒,「喂,你既然是陸歌轉世,明知她苦等你一百年,為何不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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