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劍清光閃過,如山間岫雲乍出,縹緲雲氣化作有形無質的凌厲勁氣凶猛奔出,分明又是一招絕式,名喚「出岫」。
一排十余個骷髏,頓時化作飛屑,甚至飛灰丫。
原微無視四散的骨片,揚劍又割向符臨纏向他的黑綾。
他根本沒看到,蒙蒙飛灰和煙氣中,滿臉笑容的定極長老鬼魅般飄出,雙手揚處,數枚墨黑之物無聲無息地飛向他。
是蠱物,是妖物,還是魔物媲?
總之必定是些很要命的毒蟲子……
蓄勢已久的榮枯藤驟然抽出,密密枝葉鋪展,細細蔓芽斜卷,如屏風般將那些東西擋住,纏死……
原微轉頭,眸光掃過榮枯藤,已有驚怒之色。
嗯,我這師兄果然眼楮很毒,這麼小的毒蟲子也能看到。
當然,再隔片刻,誰都能看出來了。
因為纏住那些毒蟲子的枝葉很快耷拉下來,漸漸萎黃一片,並向別處蔓延……
我很果斷地立刻以靈力割斷那些枝葉,才收回榮枯藤。
定極看向我,依然笑嘻嘻的,眼底卻已有疑惑,「公主,听聞你右臂正是此人所斬!」
我笑道︰「長老說笑了!我大半年前就被景予十二道金箭要了命,肉身早就毀了,哪有什麼手臂?」
原微皺眉,目光掃過我的手臂,抿著唇沒有說話。
那廂符臨便道︰「公主這帳可以以後細細清算,但咱們玄冥城可不是昆侖山,容不得他來去自如。且將這小子擒下,待主上回來再處置!」
微果腳下稍稍挪動,已與定極、符臨呈三足鼎立之勢,正將原微困于當中。
原微便是天份再高,修為再深,也絕計無法逃出這三大長老聯手出擊。
我有些頭疼,白狼則退後幾步,在我耳側低聲道︰「咱們沒必要幫原微吧?這小子很不仗義!」
我低聲答他︰「他不仗義,難道我們也跟著不仗義?」
白狼賊笑,「他是師兄,難道咱們不該跟著學?」
我道︰「咱能看著咱們昆侖的師兄被外人抓了關起來袖手旁觀?」
白狼遲疑,順便模了模自己的臉皮,大約覺得昆侖師兄如此被外人處置的確大失顏面,躊躇道︰「似乎……不能吧?」
微果距我最近,已經听得我們說話,側了頭恭聲道︰「公主,此事待主上回來處置比較妥當。」
可惜陌天行是他們的主上,不是我的主上。
符臨黑綾化作一條毒蛇,暗紅的蛇信箭一般舌忝向原微;定極又再度出手,揚袖便是一道暗黑濃霧,隱見得有活物在其中扭動,再不曉得有多少只毒蟲暗蘊其中。
我飛撲向前,榮枯藤暴長丈余藤條,與符臨的毒蛇相絞相纏,然後迅速抽枝迸葉,在毒蛇纏上我之前,先幻出無數樹藤,如無數只靈活的小手,只往那迅速滑游的毒蛇的抓住,不容它動彈。
再看原微時,眼見定極那團黑霧撲去,人已如一枚巨大的雪色蝴蝶翩飄而起,恰將那團黑霧躲過。
而我剛撲到他所在的位置,唯一的一只手正忙著驅動榮枯藤應付符臨,卻難免被那團黑霧中暗蘊的毒蟲傷到了。
不過似乎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頂著魔界公主的頭餃,頂多被傷到而已,便是中再厲害的毒,定極也會幫我解去。
正橫了心腸轉動這念頭時,卻覺眼前有清光閃過,一道凝重古曠的光束投下,瞬間有濃重的殺伐之氣涌出,四周蠢蠢欲動的無數骷髏驀地發出銳嘯,搖擺著的骨頭晃悠著再不敢向前踏出一步。
說也遲,那也快,光束過處,若有金龍騰躍而出,挾著風雷之聲怒吼著撲下,直飛向正奔襲我的黑霧。沿路那些或真或幻的骷髏竟被摧枯拉朽般擊得粉碎,在臨近黑霧之時更似化作了無堅不摧的銳利刀鋒,凶猛地撞擊上去。
黑霧頃刻散去,我還沒來得及看清那些毒蟲子的模樣,便見它們灰飛煙滅散于風中……
「菱角兒!」
原微白衣飄飄,翩然落于我身後,又喚了我一聲,聲音听著有些緊張,還有些別的什麼意味,我一時卻悟不出來。
他手中持了一把形狀古樸花紋繁復的鏡子,正是昆侖至寶興亡鏡。
我和景予每日相處,對他的得失屏甚是熟悉;但對于原微這興亡鏡的效用,除了知道它「可鑒天下興亡」外,便只知道它很適宜攬鏡自照,用來描眉點唇,梳理雲鬢。
曾看到他用興亡鏡對敵九尾狐,當時猶未覺出其威力;如今瞧著,其威勢果然奪天地之造化,更在榮枯藤和得失屏之上。
方才他用這興亡鏡奮力一擊應該頗費靈力,此時鼻尖已有細細汗珠滲出,卻依然身姿飄逸,雅秀不凡,怪不得九尾狐戀他三百年不肯放手。
符臨已在皺眉,問道︰「公主,此人無情無義,且擅闖玄冥城,居心叵測,不可饒他。」
我笑吟吟道︰「三位長老,原微師兄是過來探望我的,只是走錯了路,誤闖到這里,算不得居心叵測吧?」
微果嘆道︰「此人是不是居心叵測,公主當然心知肚明!便是他對公主是否懷著惡意,想來公主也該有數。」
白狼嘀咕道︰「他對姑娘的惡意麼,自然是有的。但兩百年的師兄妹,姑娘心里待他只怕比待我還好!」
我瞪他一眼,轉頭向原微問道︰「原微師兄,你是過來找我的吧?」
原微與我背靠背立著,略傾向我失了手臂的右邊身子,雄渾的仙家靈力已將我環護在內。
他斜睨著我,唇角有我熟悉的溫和淺笑,緩緩道︰「我是來找景予的。」
我心念一動,立刻答道︰「我睡了好多天,什麼都不知道。目前也在找景予。」
他原就對我有成見,萬萬不能再讓他誤會是我藏起了景予。
原微點頭道︰「我原也想著,你應該舍不得把他丟進蝕仙洞,否則,就是個徹頭徹腦的魔了!」
嗯,看來對我的觀感有所改善,如今認為我還不算是個徹頭徹腦的魔。
不過,我听到了一個從未听說過的地方。
白狼吸了口氣,也已奔了過來,在我身側站定,警戒地看著三位長老,大喝道︰「怎麼?怎麼?你們連我姑娘都要抓了嗎?」
倒有些氣勢洶洶、先聲奪人的狠勁兒。
我轉頭問向他,「蝕仙洞,是什麼地方?」
白狼叫道︰「不是個好地方啊,就和咱們昆侖的化魔池差不多。」
「嗯?」
「一個是化魔的,一個是化仙的……難道那天景予是被從蝕仙洞帶去的?等你醒了又丟進去了?」
我頭皮一麻,本就懸著的心忽然間揪了起來。
白狼又是憤怒,又是駭然,「這魔帝還真做得出,這是把他當成什麼了?」
當成什麼?
未來給我暖.床的男.寵?
因為陌天行說過這話,我雖擔心景予處境,但總認為陌天行不會真的拿他怎樣。
但我似乎忘了,在陌天行心里眼里,也許可以用來暖.床的人太多了,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跟衣袍鞋帽一樣,看不順眼隨時可以丟掉……
好吧,還是我的錯,不小心又高看了陌天行的人品。
明明恨得咬牙,我也只得若無其事地堆起笑臉,「哦,原來原微師兄冒險入城,便是為了告訴我此事啊!好罷,如今我已經知曉,三位長老既不歡迎師兄,我先送師兄出城吧!」
原微微愕,而符臨、定極、微果三人已是面面相覷。
我用胳膊肘輕輕一推原微,「師兄,如何?」
原微皺眉,低聲道︰「菱角兒,你救得了景予麼?蝕仙洞那地兒,恐怕你也去不得。」
我輕笑道︰「我去不得,陌天行總該去得吧?他總不能害死我母親,轉頭又害死我夫婿吧?」
「你夫婿!」
原微挑眉,而那三位老長則皺眉。
我厚一厚臉皮,信口謅道︰「前兒我拿仙蓮救了景予,景予又是傷心,又是感動,就和我在五瘟山成了親,洞了房,做了夫妻,他自然是我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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