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空谷早早來叫花湮吃飯。花湮跟著他,繞到竹林後面的小竹屋前,凌尹已經在了,坐在石凳上,面前的石桌擺了幾道清淡的小菜,三碗熱粥。
花湮驚奇地瞪大眼楮︰「凌尹,這是你做的?」
凌尹給了花湮一個大大的白眼,「沒看見我身上還圍著圍裙的麼?哪像你似的,四體不勤。」
「我哪里四體不勤了,」花湮不服氣地嚷嚷,「明日我就早起給你們做飯看看!」
「喲,我們的小師妹發飆了呢。」凌尹吃吃笑著,模模花湮的頭,「小師妹,叫個師兄來听听嘛。」
花湮頓時又想起墨染樓調戲人的看客來,凌尹總是給她擅長這個的感覺。「不要,臭凌尹。」
凌尹細長的雙眼危險的眯了起來,「師父不在,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師父已經走了麼?」花湮打斷他,急急問道。
「嗯,去昆侖島了。」一直在旁邊笑吟吟看二人斗嘴的空谷溫和地答道。
「昆侖島?師父昨夜說是昆侖山啊。」花湮一臉疑惑。
「因昆侖山周圍有弱水環繞,與人間隔開,所以便也叫昆侖島。」空谷解釋著,突然停下來,扭頭看向花湮,「昨夜?」
花湮裝作什麼都沒听見,埋頭扒起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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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海戍地,北海亥地,便是天地之根紐,萬物之維負——昆侖島所在。昆侖方圓萬里,有弱水繞島流轉,因為那弱水連根羽毛都浮不起來,所以凡人也從來渡不進昆侖。如此一來,各路神仙們往往都選擇這里清修磨煉,不受打擾。
但此刻,怕是昆侖所有神仙的清修,都被一個聒噪的嗓門兒攪合了。
「喂,你們倆,動作再快點!哎呀,說你吶,頭頂扎倆球那個,你瞅瞅,貼的歪哪去了!」一個男子站在昆侖宮的大門外,一手叉腰,一手在空中比比劃劃,滿臉要急死了的表情,弄得俊俏的臉龐都皺到了一起,烏黑的長發束起,垂至腰際,銀色的袍子泛著光澤,在陽光下甚是好看。
此刻被他呵斥的小仙童,正費力地踮著腳往宮門上貼著什麼,哭喪著臉,模了模自己的包子頭。他的周圍,一群仙童跑來跑去,忙的不亦樂乎。
「快點快點!你們要珍惜這個機會,待會兒來的可是容華上仙!你們這些小孩子,可是有眼福了。」男子一邊說一邊手舞足蹈,好看的丹鳳眼里盡是興奮。
一個仙童一邊忙著一邊默默地給他翻了個白眼,這家伙,每次都像個智障,真不知道怎麼成神仙的???
約莫半柱香的功夫後,一個仙童爆發驚呼︰「快看天上,容華上仙到了!」
容華騎著仙鶴翩然而至,白衣勝雪,烏發如墨。
剛剛落地,一團銀色的身影就以光速嗖地飛了過來,再低頭看,一張巴掌臉已經在自己懷里蹭來蹭去︰「師兄,人家想死你了」說完還抬起水汪汪的大眼楮,深情凝視著自己。
容華甚是淡定,也沒推開懷里的人,只仰起頭不看他,輕飄飄說道︰「鳳生,幾百年未見,你難道這麼快就想我把你打回老窩去?」
鳳生卡殼卡了半天,不情願地松開抱著容華的手,卻看容華呆立在那里一動不動,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頓時再次開心地花枝亂顫︰「師兄是不是覺得很驚喜?我忙活了半晌呢,師兄可別太感動呢,哈哈哈」
容華費了好大的勁,才克制住想把身邊「叨叨叨叨」的家伙打暈的沖動。眼前昆侖宮的大門前,赫然貼著數張方紙,大紅色,寫著「歡迎日思夜想的心肝兒師兄」,喜慶的很。
容華不由得覺得肝兒顫了一下。半晌黑著臉,咬牙迎著那一行字往前走。鳳生急忙屁顛屁顛地追上來,「師兄」
容華打斷他︰「師父在哪里,領路。」
拐過了幾重庭院。
青燈菩薩正在打坐,閉著眼楮,緩緩道︰「容華來了。」
容華跪地,恭敬地喊了一聲,「師父。」
「起身吧。」
「師父,為何出了祖洲,來這昆侖島?」容華面色有些不解,仍舊跪著。
「鳳生長居青丘,與祖洲實在相隔太遠,便選了昆侖這個折中之地。」青燈菩薩慈祥的很,「容華,為何還不起身?」
「弟子逆了風羅山仙規。」容華靜靜回答,「特來領罰。」
鳳生插嘴道,「師兄你這樣我會心疼的」容華冷冷看了他一眼,鳳生乖乖閉上嘴不再說話。
青燈菩薩眼楮里透著清明︰「可是單單為了領罰而來?」
容華苦笑一下,淡淡的聲音里透著疑惑︰「弟子心中有惑,為何參不透那花湮的命數。弟子不知,自己這人救的是對了還是錯了。」
「何為對,何為錯?既然你想救,便自是有他的道理在。」青燈菩薩慢慢搖了搖頭,「便是從一開始,你就參入進了這凡人的命數里,置身其中之人,如何能參透。」
容華沒有說話,鳳生輕輕捋起他的一縷頭發,「師兄,別想啦別想啦」
容華緩緩起身,烏黑的眼楮里有幾分釋然,面色也寧靜了許多,思忖了一下說道︰「如此,便還剩通知一事。後天我便要正式收她為徒,煩勞師父和師弟去一趟風羅山了。」
「正好正好,我正想看看我的小師佷女長什麼樣呢,我風羅山可算有個姑娘家了」鳳生又開始喋喋不休,還一副摩拳擦掌,興奮的不得了的樣子。
容華沒有理他,向青燈師父行了個禮,轉身離去了。
鳳生眯起眼楮,看著容華駕鶴消失在天際,回過頭來對青燈菩薩說︰「師父,那樣東西仍未找到,看樣,不在昆侖。」
青燈菩薩面色平靜,點了點頭,「那我們就另尋他處吧。」
「師父」鳳生欲言又止,「師兄為何會參不透那花湮的命數?」
「那是上天給他的劫,他又如何能參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