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真的很奇怪,自己竟然听完了整段故事,甚至包括最殘忍的一段…
吳天瑞自殺的事情,他早就通過吳天瑞蜿蜒手腕上的疤痕,和一次她歇斯底里訴說中,有所知道,但是他一直在回避,自欺欺人不願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這一切都是假的…
幻滅,「砰」的一聲被打破了,他一直被圍繞在自己修築的圍牆里,掩耳盜鈴般的,拒絕承認一切既定的事實,而此時,就是一本病例復印件,足以將他扯回顯示,生生的扯回現實…
卻毫無感覺…
麻木了嗎?僵硬了嗎?還是木訥了嗎?
毫無感覺…
梅立群的淚流了,干了,再流,再干,反反復復的,臉上全是淚痕…可是,她要說完,一定要講完,似乎這麼多年的怒火都在一天中迸發出來,無法停止…
她的聲音還在俞濟泰的耳邊轟鳴,持續的轟鳴…他出去透透氣,胸悶的要命,撐著桌子站了起來,只是個如此簡單的動作,竟然自己掙扎了幾分鐘,才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了,然而一個不穩,俞濟泰又老老實實的跌回椅子上了,前面的所有努力都化為烏有…
他還坐在椅子上,一直都坐在椅子上…
其實,俞濟泰不曾意識到,自己的手腳早就麻木的,冷卻了,毫無知覺,如同遭到了晴天霹靂一樣,如同一個抽走了靈魂的人一樣︰他腦海中一切都被深深地內疚和自責填滿,填滿…
吞噬掉了…
他覺得一切壓得自己完全的喘不過氣來,完全的喘不過氣來…為什麼要讓自己知道真相,為什麼要讓自己知道呢…
俞濟泰他不想知道,不想知道,一點都不想知道,不知道的時候︰他可以繼續和吳天瑞賭氣,氣她不理自己,氣她和自己作對;他便也可以繼續嫉妒錢煜誠,單單的嫉妒;似乎這才是一個真正的男朋友應該有的反應,應該做的事情…
而現在呢…他的賭氣就是無理取鬧,就是無賴;而他的嫉妒更是可笑到了極點,他有什麼資本再嫉妒錢煜誠,陪著吳天瑞走過最艱難時刻的是錢煜誠,幫她處理一切的是錢煜誠,一直護著她的也是錢煜誠…
是呀,永遠都是錢煜誠,他在哪里呢?他在享受自己的生活,若說自己就如此的心安理得他不承認,分手的那段回美初期的日子,俞濟泰過得很不好,心底一直想念吳天瑞,甚至于學校的圖書館都不怎麼敢去,因為總會觸景生情;體重也在持續的降,不明原因的,卻是自己明了的,思念,心底的不甘,還有不舍,是的,最多,最多的是不舍;所以,他才不想忘記,才會念念的,去每一家中餐館都會想起吳天瑞愛吃的菜…
然而,這些苦楚和吳天瑞遭受的苦難想必,一切都開始蒼白無力,毫無機會辯駁…
如果市場辯論賽,及時辯駁,結果也注定是慘敗…
現在,俞濟泰腦中依舊是空空的,空空的…
周圍聲響開始混雜起來,一點一點的混雜起來了,身邊也有不同,不同的腳步,人影,人影和腳步交叉著交叉了…
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了,俞濟泰處在真空的範圍中…
梅立群離開的時候,看了俞濟泰一眼,臉色慘白慘白的,自己的離開似乎沒有觸動他,眼楮一直盯著前方一處,不明的地方,之前的禮貌紳士已經不再了,所有的禮數也省了,他根本無法反應周圍的一切了…
如一灘泥一樣,攤在那里…
梅立群有那麼小小的一瞬間,開始心疼眼前這個孩子了,他的反應是自己沒想到的,卻在最終停止了自己的憐憫,狠咬著「即便一切都是罪有應得」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