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恩縣隸屬聿省,跟羌國的交接邊境還有百余地遠,北羌兵馬強悍,一旦開戰宣恩縣就大難臨頭,現在逸軒割地換取的一時安寧,又能維持多久?我也憂心忡忡。
周老爺子不知道何時走出來,對外面剛剛發生的情況已然听到,眉宇緊皺,說道︰「南姑娘你怎麼看?」
在周府被他們問起姓名,可是慕晴是我的名字嗎?我要忘掉過去的一切,去尋找自己新的生活,神使鬼差地腦海里冒出湖邊的一幕,那時候河水蕩漾襯得人笑顏如花,藍天白雲下的逸軒身子前俯,漆黑的眸子盯著我,我腦袋發暈,眩暈在他的柔情深潭中!「山南水北都是晴嘛!」還沒有反應過來,開啟嘴唇已經說出︰「我叫南山。」
迎著老爺子詢問的目光,我開口輕聲道︰「北羌兵強馬壯,不是我們手無寸鐵平民能對付的,新皇割地我不做評價,只怕北羌不會輕易罷手,看他們大模大樣壓制勒索,我倒是不解,他們明明已經得到割地,為什麼還要一副逼我們造反的模樣?除了要給昊國制造恐慌,我實在想不出他解。」
忽然外面傳來犀利淒慘的嚎叫,放佛晴空一聲霹靂,要驚得人心魂俱裂,周老爺子抖著手,大聲道︰「來人啊!發生什麼事?發生什麼事?」
小廝驚慌地奔進來,跪倒在地上,面無血色,哭腔道︰「老爺,制茶的周老爺因為不交人頭稅,全家被當場砍死,滿院子的血,雞犬不留洗劫一空……」小廝恐懼的牙關打顫,再也說不下去。
周老爺子一口氣喘不上來,差點暈厥過去,吳伯早「啊——」一聲暈倒在地,小廝丫鬟忙上去攙扶起來,吳伯緩過來,老淚縱橫,「這幫天殺的,還讓不讓人活啊!老天爺——!」
我驚得目瞪口呆,剛剛說的話立刻就應驗,生命如一縷煙瞬間散去,讓人頓生無力,我當即問道︰「現在還能出城嗎?周老爺……」我忽然停住要說的話,拋棄辛苦掙來的萬貫家財,讓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異地漂泊是不是太過殘忍?
周老爺子顯然明白我的意思,昏黃的眼楮一陣恍惚,放佛一下子失去了力氣,半晌才說道︰「南姑娘,我老了,走不動了,我只有一事相求!」
我領悟,緩緩輕聲道︰「你是想讓我帶武陵走?那你們呢?難道……」我實在說不下去,想著剛才的嚎叫聲,整個人不寒而栗。
周老爺子搖搖頭,長長嘆息道︰「我大半生只有這個兒子,他若好好的,我黃土已經埋到脖子的人還求什麼,求姑娘帶他護他一路去北羌都城周府,那邊是我遠方的佷子。」他聲音平靜,早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絕望痛苦,坦然的模樣令人心頭一酸。
吳伯忽然起身跪地,大聲懇切地道︰「求女俠救我們家少爺,護我們少爺平安,我老吳給女俠磕頭了。」說完攔不住,「踫踫」三個響頭磕在青磚上。我焦急地扶他趕快起身,年邁的忠僕讓我不能再猶豫,我在他渴求的眼神中,只能把一切疑慮放下,戰事定然比現在殘酷加倍,我一個要孤身走天下的女子,此刻手足無措,大聲反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多人白白留在這兒等死呢?現在北羌定然還沒有禁止通行,我們還有機會!」
周老爺子模糊的眼楮光亮一閃,問道︰「姑娘可有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