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只見前面兩間屋子,屋檐比別的屋子長了一點,門前放著一個小火爐,不知是不是在溫著酒,冒著陣陣熱氣。
「等我叫上茶房的小丫頭,把那棵松樹底下的雪掃干淨,擺上張小桌子,我們坐在那里,自個兒邊品茶,邊賞梅,可好?」
「勞你費心了,白英。」這地方很對我心思,可見她平時是對我很上心的。
「討主子歡心是我們下人的分內事。」白英不卑不亢道。
「白英,我沒有把你當下人看待,我們都是一樣的,分什麼貧富貴賤。你在我面前不必這麼拘束,不要自稱奴婢,不要下跪,在無人的時候,我們也可以姐妹相稱。」
她呆呆地看了我半晌,眼眶紅了起來,「真的可以麼?」
「真的。」我微笑地拉起她冰涼的手。
「打出生起,奴婢……我父母就是李大人的近侍,所以我也是,從沒有人同我講過這樣的話,姑娘你……」她語氣有了一絲顫抖。
「好了好了,這麼大人也不知羞。」我打趣她道,「給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罰你呢!」
「嗯。」她匆匆抹了下眼楮,「這茶房里的丫頭說不定是采雪去了,我來給姑娘收拾下。」
她手腳利落地從房里搬出張小桌,把朝向梅林的那塊地方掃干淨了,鋪上條毛毯,又取出一套茶具,把小爐搬上去,就成了。
「我方才以為這爐上的是酒呢!」我坐在毯子上,小爐散出一股熱氣,倒也不冷。
「姑娘想要喝酒還不簡單,我去邊上的酒窖里捧一壇來,去年新釀的桂花酒,甜甜的也不嗆口。」說罷,她就站起身來,準備去搬酒。
「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鬼丫頭,大清早的誰喝酒啊!」我笑著扯住她,「泡壺新茶也就好了,哪天傍晚得空了再來喝也不遲。」
「好。」她順勢坐在了我旁邊,「姑娘你猜這壺里的是什麼水?」
「我是猜不出,莫非是去年的雪水?人說陳年的雪水泡茶是極好的。」
「錯啦!就是在梅花上新采的雪,這不就是現成的天泉麼?」
白英跪坐起來,「水燒滾了,我來給姑娘泡今年的第一壺雪水龍井。」
「我才燒好的水,倒被你們搶了先!」
我和白英都抬首望去,梅林里走出一個穿白衣的女子,手里拿著一把劍,甚是英姿颯爽,細看又帶著三分柔媚,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三小姐。」白英連忙給她請安。
三小姐是哪個?我心中疑惑萬分。李建成飛鴿傳書來說我是大嫂,府上的人應該都知道了,不是長輩我也不必給她請安,只等她上前來跟我打招呼。
「是你啊白英。」她立即看向我,「那你是大嫂?」
「嗯,算是吧。」我友好地朝她笑了一笑。
「大嫂比我年紀還小呢!」她驚嘆一聲,上下打量了我一會兒,「那有勞大嫂,過些日子要送我去瓦崗寨了。」
「原來你便是建成的四妹。」我笑著道,「不打不相識,既是你燒的水,我泡的茶,那不如我們一同坐下來品茶吧?」
「如此甚好!」她毫不拘束地坐下來,我在這府上見過的女子,全都是規規矩矩的,就是宇文氏,也不似她這般,可奇怪,她這樣也蠻討我喜歡。
「你平時都是這樣麼?」
「我怎樣?」
「這樣……不拘小節。」我想了半天,才想起這麼一個不唐突的詞來形容她。
「我討厭扭扭捏捏,所以也不是這樣的一個人,大嫂看不慣麼?」
「怎會看不慣,我也討厭那些矯揉造作的人!」听到這句話,她的眼楮忽然變亮了,看我的眼光也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