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先嘗過再告訴你。」我將離得最近的一盤扯到面前來，他本來還在皺著眉頭思考到底要不要吃，我已經親自用筷子夾起一塊塞進他嘴里。
「這肉這麼油膩……」他嚼了兩口，表情瞬間戲劇化。
「怎樣，是不是香糯而不膩口？」
「果真如此！你是從哪里學來的？我以前倒從未吃過這樣的美味。」
這個自然不會告訴他，是宋朝的東坡肉，「這個呀，是我家秘傳的紅燒肉。」
「這幾樣都是你家秘傳的？」他一一指過意大利面，黑胡椒牛排，咕嚕肉和蟹黃豆腐。
「是啊。」
「你家燒的菜實在是古怪得緊，真是見所未見。」他來了興致，自己一道道嘗了個遍，「雖然燒法古怪，但味道著實不錯。」
我得意地笑了起來，諒他尋遍天下，也絕不會有人再比我知道的菜品多。
「我一直有個疑問，雨兒。」他忽然放下筷子，把我扳正了，直視著我，眼里有一絲猶豫和探尋，「你到底是何人？」
心里猛地咯 了一下，他怎會問我這樣的問題？難道他看出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我面上卻掛著微笑，「我是府里買來的丫鬟啊，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麼？」
「我知道你是府里買來的丫鬟，我的意思是……你做丫鬟之前，到底是什麼身份？」
「你以前猜測的是對的，我確實是一個小姐，只不過家道中落，才落到被人買賣的淒慘下場。」
我忍住了告訴他我姓張的念頭，因為忽然想起了魏老婆子對我說過的話，「我可提醒你一句，想活下去，就別跟別人透漏自己的身份！」
他訝異地看著我︰「你家中可曾還有什麼親眷？」
「只剩下我和我大哥，就是被李藝救回的那個男子。其余還有沒有，這個就不知了。」我朝他慘笑了一下。
他有一絲動容，「沒有家人也沒有關系，以後就由我來照顧你。你可以把這些秘傳的菜，慢慢一道一道全燒給我吃。」
「我們已經說好了，不是麼？」我站起身來，退後兩步看著他。
「說好什麼？」他想站起來拉住我，撐著桌沿努力了幾次都沒成功，詫然間怒視過來，「我怎會全身無力？你在菜里放了什麼東西？」
我微笑著盯著他，想把他的面容深深刻進腦海之中，此後一別必要經年，「睡吧，等醒來之後，也不必追回去找我，因為我必不會見你的。你只需安心地做好以後的事，無愧于心，不要叫我左右為難，其余的，只交給我。」
李建成眼神逐漸迷離了起來，使勁晃了幾下腦袋，想保持清醒，再跟我說些什麼，不想一頭栽了下來。
「白英！」我慌忙喊她進來幫忙，所幸這房里鋪的都是絨毯，從凳上跌下來也傷不了分毫。
我和白英合力將他抬到了床上，又仔細審視一一番，確定他身上一點小傷都沒有，這才松了一口氣。我苦笑著看著忙得滿頭大汗的白英，她也正好望著我，「這下該放心了罷。」
「嗯，顏兒你給她收拾好沒有？」
「都準備好了，只是小孩貪睡，吃過午飯後又困了，我就擅作主張讓她睡了一會兒，想來該醒了。我去叫她來？」
「不必，要走的時候抱她上馬車也是一樣的。」
她輕嘆了一聲，似有不忍。
「這兩天也辛苦你了，姐姐。」
「你就是不讓我去照顧她，我心里也是情願的，累一點算什麼。」
我知道，這是因為顏兒跟她一樣，也是自幼失去雙親，所以才有了痛惜之情，她看著顏兒，心里肯定也是不好過的，當下轉移話題，「晝忻什麼時候回來？」
「他心里記掛著你的安危，掌櫃的一吩咐，他立刻趕到城郊，一路部署，現在在後院喂馬呢。」
只等天擦黑就能上路了，我又不舍地坐回床上，看著李建成熟睡的臉龐，他應該是心有不甘的，睡得不怎麼安穩，眼皮輕輕抖動著。
「姐姐！」我和白英都沒意識到要把房門關起來，一回頭，顏兒站在幾步之遙的地方，小臉慘白，顫抖地抬起手，指著床上的李建成，「他就是殺了我爹爹的那個壞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