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李淵的聲音不怒自威。
推了門進去，他正坐在桌案後看一份文書，頭抬都沒抬一下，便道︰「跪下。」
「奴婢來遲了，還望老爺莫要怪罪！」我趕緊伏在地上，不敢多說一個字。
「你做錯的事，豈止是這一件？」
「奴婢不知錯在哪里，還望老爺明說。」我猜得不錯，長孫氏果然來告狀了。
他將一樣東西狠狠砸在我身前，「明說？你自己心里不明白？你自己看看！」
我趕緊支起身子，將面前的東西扯了過來看，像是李府上下所有僕從的名冊，上面按其進府時間，清清楚楚寫著各人的姓名，進府前的家庭，在李府的花名，所司職位。
這可是知道我身世的大好時機！快速翻到我進府的那天，那兩張紙上只記錄著兩個名字，一個是張晝忻，各項都寫得清清楚楚，巨細無遺，最後還寫著「三月初九贖身離府」。
還有一個自然是我，然而上面只寫著七個字——張氏奴籍年十三。我只覺得全身力氣都被抽干了，癱坐在地上，腦海里只充滿了這幾個字，奴籍？呵呵，奴籍啊！她宇文氏未免心太毒辣了些，我此時尚小，以後即使還找得到幸存的親眷，只怕他們也認不出我了罷！她不寫我的家世，只推做不知，這是斷了我的後路，讓我只能一心一意為她辦事！
只怕現在所發生的一切，全是她一步步計劃好了的，從抄家，到救出賣到李府，盡在她的掌握之中，現在唯一不解的就是，我的存在到底會對李世民有什麼危害？要讓她這麼處心積慮地一定要將我弄到手！
「你有什麼可解釋的？」李淵爆喝一聲，將我從思緒中拉扯了回來。
現在重要的是自保，我抹掉臉上的眼淚，又端正地跪好，深吸了口氣，道︰「奴婢也不清楚。」
「你也不清楚？」
「奴婢在賣來的路上發了場高燒，有些事都不記得了，從昏睡中醒過來時，已經被賣，故而不知自己到底是何人，為何被賣，為何這本子上是這樣寫的。」這時一個身影在我腦海中閃過，她知道我是誰，如果把她找來，任何問題都可迎刃而解，「老爺不信的話，可將魏老婆子找來與我對質。」
「你當我不會去找麼？這麼個伶俐的丫頭，論誰都不會信是奴籍。」他緩緩走到我跟前，忽然捏住我下巴，「若被我發現有何蹊蹺之處……」
「奴婢斷然不敢有欺瞞老爺之處！」等那魏老婆子來時，我自然有法子對付。
他冷笑了一聲，「你自然是不敢的，我二子都被你迷得不知東西，你若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我絕不會留下你！」
「是，奴婢不敢。」
「你不敢？你當老夫眼是瞎的麼！你本是我未過門的長媳，建成是長子，素來任性，多個妾侍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只不要納做正室，我也就睜只眼閉只眼！可你現在竟又和世民廝混在一起！他從小就穩重，不知你是用什麼法子引得他竟和哥哥起了搶奪之意？！」
下巴被他捏得幾乎都要碎了，疼得失去知覺，腦子一片暈眩，我只得咬緊下唇，強撐著與他對視，「奴婢是無辜的。」
他狠狠地盯住我片刻，松開手，「我不管你是不是無辜的，你與他倆之中一個，必做了斷，無要事不可相見。」
早在回李府之時，我就做出了決定，如今的方式，只是更加決絕了而已。忍住眼中的淚，再次伏跪在地上，「奴婢願跟在二少爺身邊，侍奉左右，絕不反悔，也絕不會與大少爺再有瓜葛，望老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