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古城，細雨綿綿，紅葉盡飄，一股蕭煞的涼意在城中漫延。
燈火晦澀的夜晚，清冷的街也因各種叫賣聲鮮活了起來。
賣小吃的、听說書的、逛窖子的、還有吃了飯閑溜的……但最熱鬧的還是城中的‘光明’大戲院，那里人擠人的堆了一院兒，都在聚精會神地听打從北邊來的戲班子唱戲。
台上的青衣年雙十年華，扮相清麗，身姿婉約。一顰一笑都如戲里的人兒化身，深深打動著台下听戲的人們。
民∣國時年，四方割據，各軍閥佔地為王。在時局動蕩的年代，戲班唱個戲糊個口也甚是艱難。
戲班的主人耿老大，以前是武生。如今老了，便創了個戲班。戲班子隨了他的姓叫，就叫‘耿家戲班’。耿家戲班名氣不大，但里面有幾個角兒卻也不俗。所以在小城鎮里還是極受歡迎的。由于北方亂，他們便南下來討活口了。
「梅笙，快到你了，準備好沒有？」擁擠的後台里人來人往，都在忙著換妝兒。
「馬上就好了。」叫‘梅笙’的男子應了一聲，一臉涂得正旦扮相，正往頭上套著行頭。從眉目間依稀可見他長得樣貌極俊的。
戴好了行頭，對著鏡子再理了下垂在兩邊的長翎，梅笙便轉身向前台走去。
一上台，還沒開腔唱，便听得台下觀眾抱以雷鳴般的熱烈掌聲。梅笙擅演旦角，他的形象氣質也適合扮青春美麗的女子。
雖然戲班不大，沒有跟了名派分派，只是走城串鎮地掙點撒銀，但是戲班里也像那些名派一樣，有男正旦。
不過對于梅笙這個人，就連戲班里的人也不清楚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唱功扎實，扮相逼真，但為人卻較孤傲，不與人親近。至于他的身世，更像是個謎。耿老大是在一個風雪夜，將昏迷不醒的他從荒郊野外給救了回來，從此，他便在戲班落了腳唱戲。
夜隨著戲的落幕漸漸靜了下去。
「師兄，我給你煮了夜宵，你趁熱吃吧。」梅笙回到自己的房中正要歇息，卻見師妹香琴端了一碗熱氣氣的湯圓進了來。
香琴是耿老大的獨生女兒，從小沒了娘，跟著耿老大和戲班走南闖北。但是耿老大卻沒讓香琴學唱戲，只讓她在戲班做著打雜的活兒。
梅笙轉過身，見是香琴，冷俊的臉上浮了絲淺笑，「有勞師妹了。」
香琴見他笑，眸光閃亮，怔了下，呵呵笑道，「師兄的戲唱得真好，今兒我們得了不少打賞呢。」
梅笙听了，清亮的眸光卻黯了些下去，「師妹千萬不可這麼著說，這也是大伙出力得來的。」他說話的時候，也隱隱像戲里的人，俊逸中帶點淡淡的哀愁。
香琴見了，愣了下，忙將手上端著的湯圓輕輕放在桌上，「師兄快吃了早點歇息吧，我，我也該回去歇息了。」
「謝謝師妹。」清冷的聲音有些溫婉，讓香琴听了又是一怔。
待香琴出了去，梅笙關了門，眼楮盯著桌上的還冒著熱氣的湯圓出神。
他心里這時在想著，她是否歇下了？可有吃過了湯圓？
端起湯圓回轉身，卻立在門口又頓住。梅笙嘆了口氣，坐回了桌邊，慢慢地吃著湯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