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已經是夜半時分。
有一種莫名的沖動沖擊上岸。
我利落的從床上爬起來。
在外面大喊小白的名字,它就朝我狂奔過來,我真懷疑如果它的體型在小一點的話,它是會直接把我撲倒在地,然後拿它熱乎乎的舌頭,毫不客氣的往我的花容月貌上舌忝。
我蹂躪著它的臉,心里暗自慶幸,還好你是一只小白馬,你要是小白狗,我要吃你多少的口水啊。
嘻,我嘴角一咧,翻身上馬。
一彈小白的腦袋,「喂,小家伙,你的主人我要夜半飆馬,你沒意見吧?」
斜覷了它一眼。
小家伙水溜溜的眼楮委屈的轉了一下,可憐巴巴的認同。
「切,委屈什麼委屈,還不快跑!」
我威懾性的一拍馬。
它嗒嗒嗒的就往前面跑了。
咦,原來這就叫,拍馬屁。
不僅是人,馬也要多拍馬屁才听話嘛。
「小白,快一點,再快一點!」
夜風席卷我狂亂的發,把它們高高的拋到半空中,又重重的甩下來。
除了風聲和馬蹄聲,任何聲音都是多余而蒼白的。
夜間的奔跑似乎更加肆意而無所顧忌。
因為黑色掩蓋了一切,不論好的壞的,美麗的丑惡的,它都一視同仁。
你不必掩飾,不必逃避,也不必去懼怕後果,計較得失。
任由自己心情,任意妄為。
黑夜里,看見**果的自己,你是喜是憂?
我開始瘋狂的大笑,響徹大漠,蕩氣回腸。
那笑聲似乎連卷起風暴,沖破雲霄也不肯善罷甘休。
我不是為了要卷起風暴,我也不是要沖破雲霄。
我只是想要笑,想要笑。
有沒有人可以大方的把整個沙漠拱手奉上,只是為了供我自在逐風,笑傲黃沙?
「你是半夜睡不著,來這兒撒酒瘋了?」
眼前的一人一騎,生生截斷了我的去路。
我興致全消,不耐煩的皺眉,借月光看那人。
「突利?」我難以置信的睜大眼楮,「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你呢?你怎麼又在這里?」他不答反問。
催馬到我的身側。
「我?我白天睡得太足了,晚上出來遛遛。」我在馬背上伸伸懶腰。
「哦?」他眼眸一睞,「照你這種遛法,整個突厥都不太平了。」
「那是你們突厥的事。關我什麼事?」我百無聊懶的攏攏頭發。
「你將成為突厥人,這就是你的事。」他的語氣微冷。
「突利,」我像對待一個小孩一樣,耐心用盡,「你可不可以不要總是一廂情願?不要再固執!我昨天已經說得很明白。」
「我也已經說得很明白。固執的是你。」他的耐心也快枯竭。
「突利,把你的心管好一點。不要再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突厥有大把大把的女孩子等著你去愛。何必在我這棵樹上吊死?」我挑眉冷淡的看他。
「我說過了,我要的是你。別人我不稀罕。」
我生生的把那句「我也不稀罕你」給咽下去。
現在,能動之以情,還是不要起沖突的好,畢竟我身上的藥力未褪。
「愛我,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折磨。你若是聰明,就應該及早放手。對于我這樣無情冷酷的人,並沒有值得你愛的地方。再拖延下去,你只會更痛苦。」
「那就讓你陪著我一起痛苦!」他的聲音低啞,嘶裂的的可怕。
「我不知道我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你迷戀。或者,」我頓一頓,艱難的說道︰「如果你稀罕的是我的容貌,那我可以不要。只要你肯放我走。」
「你說什麼?」他的手伸過來,急于扣住我的肩膀。
我一側身避開。
「我沒有騙你。你可以將我的容貌毀了。」我決定孤注一擲。
「你寧願毀容也不願呆在這里?」
「是。這里是自由的地方,我不想留下任何被禁錮的回憶。我知道我必須付出代價,如果這是你要的,我會答應。」
我凜然看著黑夜中的黑影。
他像鬼魅,妖冶可怕。
「你好狠心!你寧可毀盡容顏,也不屑于愛我。」
突利今晚跟平時的嬉笑慵懶已經是判若兩人,我心頭不安的感覺越演越烈。危險的嗜血氣息,步步緊逼。
他的身上濕氣充盈。
我嘗試去安撫他。
「或許,你應該慶幸我沒有愛上你。」我的眼眸黯淡下來,下意識的靠近小白,想獲得一些溫暖。「你知不知道,愛我固然痛苦。我愛的人卻會更加痛苦。我敏感,我嫉妒,我自私,,我貪心。我想要很多很多的愛來填補我心里的洞。卻不想有一絲一毫的付出!我的愛情不是蜜糖,是毒藥。我不要波瀾不驚,不要平淡至死,我要的是火一樣的生,冰一樣的死。我要的是敢愛敢恨敢生敢死,永遠沒有中立的時候!如果沒有極度的愛,我就會釋放極度的恨。我要血肉糾纏,至死方休!」我激動地渾身顫抖,喘氣連連,「所以,或者我的愛,他會擁有一晌歡愉,卻注定要有一生一世無止盡的痛苦。這樣你也沒關系嗎?「
我覺得我的目光已經變成血紅色。
他錯愕的看著我,一時失神。
「沒有關系。」他的眼眸里忽然流露出一種叫做含情脈脈的東西,彌漫在深綠色里,它詭異卻美麗,像一株綠色曼陀羅,它以致命的誘惑吸引殉葬者的靠近。他的嘴角逸出帶血的笑容,「我可以包容你的一切。我會陪著你,幫著你,和你一起慢慢改變。」
我深深的看進他的眼里。
那墨綠色緩緩的沉澱,竟慢慢的幻化成深海的顏色。
那是琥珀一般的深藍色,濃郁的近乎墨的黑色。
它似曾相識,它深不可測。
「裳兒,裳兒……」
是誰?是誰在喚我的名字?
這樣隔世的熟悉。莫名的驚顫。似乎輪回千年,也不曾遺忘。
「只要你留在我身邊。我可以縱容你。毫無保留的縱容……
你想要的,想做的,有理無理,是對是錯,我都不管……
只要你願意,我就滿足你……」
他的眼楮就那樣看著我。
深藍色的眼底有斑駁的光影流轉,有一點點霸道,有一點點溫柔,有一點點孩子氣。
藤蔓沉睡的異常美麗。
煞那間,我的心轟然傾倒,堅冰消融,春暖花開。
我「啪」的一下打掉突利伸過來的手。
「小白,小白,快快,帶我回去!我要見他!快帶我回去啊!」
小白像听懂了我的話似的,高高的仰天打了一個響鼻,撒開馬蹄奔跑起來,揚起一陣夜風。
「駕!」我听到他急促的馬蹄聲,雜亂不堪,「阿語,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哈哈哈……」我仰天長笑,「突利你可知道,我要的不是寬容,不是救贖,我要的是縱容!縱容!不問緣由,不問結果的縱容!」
「阿語!你到底怎麼了,你究竟在說什麼!」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什麼好顧慮的。
我在狂奔的馬背上回頭,夜風蹂躪著我的頭發。
「突利,我要回去,回去見他!我一刻也等不了了。我想他了!」
我毅然決然的甩過頭發,不再回頭。
一陣風聲掠過。
馬鞭聲忽然像狂風一樣席卷而來,夾雜著一個憤怒之極的聲音,他要帶來狂風暴雨,他要傾倒這個世界作為陪葬︰「阿語!阿語!你給我停下!你給我停下!」
「小白,快跑啊。小白!」我緊緊地抱著它。我開始恐慌。
後面,惡魔的追趕越來越近。
「小白!啊!」我驚呼一聲,竟被後面馬背上的人,生生扯離小白,騰在半空之中。
我拼命的在空中掙扎,揮拳。
黑影咒罵著,黑馬開始發狂。
&
nbsp;他不管不顧,一把把我揉進懷里,只听得一聲馬響,兩個人硬生生的滾下馬去!
他抱著我,卻沒有護著我。
我們一齊著地,摔得我筋骨具裂,痛不可支。
我強忍著劇痛,一把推開他就要往外滾。
他一甩手攫住我的腳踝,我痛呼一聲,被他硬拽回去!
「你要回去!你竟然要回去!」幽綠到妖異的瞳孔慢慢的縮緊,縮成一個黑色的漩渦,驚濤駭浪在漩渦里排山倒海。「我做了這麼多,說了這麼多,放份,放下驕傲,你竟然還是要走!你這個不知好歹的蠢貨!」
他死死扣住我的肩膀,把我從地上拖起來,沒命的搖,他像一頭暴怒的野獸,有血腥的的利爪,「你的心是鐵做的嗎?這段時間我對你怎麼樣,你全看得清清楚楚。結果呢?不管我做了多少事,你根本就你無動于衷!我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氣,在你面前,我從來都克制自己,不對你發一點火,生怕惹怒了你,嚇壞了你,結果呢,你是怎麼對我的,你又拿什麼來回報我?是的,是的,你自私。你見不到你愛的人,就只能無止盡的利用我的愛來滿足你空虛寂寞的心!你是個巫婆!你是個妖孽!怎麼,你準備吸干我的血,吃光我的肉,然後快快樂樂的去享受你的人生!你從頭到尾都在演戲!你完全把我的一切踩在腳下!任意踐踏!你這個賤人!」
黑夜終于把他的本性中丑惡的部分召喚出來。
他終于在我的面前,生生撕下偽裝的面具,變成那個暴虐成性,陰晴不定,深詭莫測的阿史那突利!
他的眼楮已經變成猩紅色。
「我在演戲?」我騰地從地上爬起來,厲聲質問道︰「那麼,你呢?你又在做什麼?你為什麼對我百般討好,你為什麼不在生氣的時候痛痛快快給我一個耳刮子!你為什麼要一次一次用虛假的笑容面對我!你究竟對我有幾分真情?還是只是步步為營,費盡心思只是想要獲得獵物,獲得一個獵人應有的驕傲!」我反手扣住他,「突利,你到底請不清楚,你愛的究竟是我,還是陰謀里的自己!」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甩在我的右臉上,疼痛的熱流向我襲來。
「原來你要的就是這個!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是天生的欠打!」他一把把我揪到胸前,嗜血的眼楮狂怒的瞪著我,在眼底掀起腥風血雨,「說!你說!那個人是誰!那個緊緊佔據你的心,任我挖空心思也擠不進去的人究竟是誰!」
我倔強的仰頭,「誰也不是!他就是我要的人!」
「你要的人?那他要你嗎?他要得起你嗎?」
「好,好,好!」他猛地把我摔在一邊,冷眼看我,「你,為了李家那幾個跳梁小丑,竟然連突厥的王妃也不要!你以為你可以當皇後?哦,不,」他極其妖冶的一笑,「據我所知,李家的三個兒子都有了正房,你就是跑回去做人家的妾!我告訴你,那堆廢物,那堆蠢貨,他們只配像狗一樣,對著我們突厥搖尾乞憐!到時候,連你,也是一樣要跪在我的腳下,乞求我的原諒!」
「呵!」我怒極反笑,「那麼你以為你自己是什麼東西?突厥的王?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汗王一生氣,揮一揮手就遇刺身亡的‘突厥王子’?你就是要我當一個隨時來一個刺客就不知道怎麼死的‘王妃’?你是不是太可笑了?」
他像揪住了一棵救命的稻草,一把拽住我,深瞳瀲灩,綠幽幽的光在眼底波動,「如果,如果,你計較的是突厥王的問題。那麼給我三年時間。三年之後,我會讓你名正言順的成為整個草原的主宰!」
我淒慘的搖頭,「你還不懂嗎?我不要主宰什麼,也不在乎那個位置,我要的是遵從自己的心!」
「哼!」他眼底的寒冰化作了無形的刀刃,猛地後退一步,「是!是!你哪里會稀罕那個位置!你要的就是當人家的小妾!」
我怒極反笑,「我告訴你,我就是天生犯賤,我就是樂意去做人家的小妾,端茶遞水,擦肩揉背!」
他暴怒的一躍而起,手像刀一樣在空中劈下來。「
我硬生生的用手臂接住,沉聲冷哼︰「你以為我會任你打罵嗎?」
他妖異的眼瞳像饑餓的狼,霎時鎖上我的眼楮。
他唇邊浮起一絲奇異的笑,手指撫上我的右臉頰,綠光熒熒,「你知道,狼對于不听話的獵物,會怎麼樣嗎?」
他如鬼魅一般落拓妖冶,我的胃部忽然泛起一陣惡心。
下一秒,他已經將我推倒在地,身子強壓上我。
「你干什麼!」我厲聲呵斥道,聲音竟然止不住的發抖,背脊一陣驚悚。
「我干什麼?你說呢?」他撩起我耳邊的碎發,輕嗅起來。
「你不要踫我!走開!」我強忍住惡心的感覺。死命的推他。
這點力量對于他來說,實在是太弱了。
「既然我對你好你不要,我就只好用自己的方式來逼你了!我听說,那麼漢人是很講究貞潔的,不是嗎?」他魅惑一笑,上一秒還是一只妖精,下一秒就變成可怕的惡魔,像發瘋一樣撕扯我的衣服。
「突利!我說過,如果你踫了我,我會殺了你!不惜任何代價!」
他驟然一頓,隨即牽了牽嘴角,綠瞳泛光,完全是野狼的眼楮。
「我也說過,我很想看看,你究竟是怎麼樣的不惜一切代價!」
他的聲音陡然高亢起來。
更加瘋狂的撕扯我的衣服。
他的眸心成了潮濕的苔蘚。
潮紅的**開始從他眼底漫上來。像火一樣蔓延開來。
「不要!不要!你放了我!你放了我!你說過要我心甘情願的!」那種莫名的恐慌隨著衣料碎裂的聲音尖銳的刺進我的肉里。
「那是你說的!不是我!」他的聲音已經漸漸低沉下去,嘶啞起來。
我拼命告訴自己要冷靜,冷靜。
可害怕驚悚像麻繩塞滿我的腦子,身體因極度的害怕開始顫抖,我根本就沒有辦法思考。
大腦一片空白。
連呼吸也要靜止了。
腦子里似乎只有一個聲音低低的喊著︰
李世民,救我…….
快救我…….
救我……
忽然,胃部一陣決裂一般的痛向我襲來。
那種痛就像把衣料生生撕裂剝離的劇痛。
整個胃就好像被一把鈍刀割開。
我痛苦的弓起腰,雙手下意識想撫上胃。
突利扣著我的手僵硬了一下,更加肆無忌憚的開始在衣料上游走。
「痛。」我低低逸出一個字。
「什麼?」游絲一般喑啞潮濕的聲音。
他急切的把剝離的外衣丟在一邊。
「我痛。」
他見我不再抵抗,手上的動作慢下來。
只把臉埋進我的脖頸之間,低聲喃喃魅惑道︰「哪里痛,告訴我……」
蠱惑一樣的語言。
他緩緩解開我的衣帶。
胃部猛地一陣撕扯的痛。
從來沒有這麼痛過,以前不是只一下就會好的嗎?為什麼痛的這麼久,為什麼痛的這麼厲害。
我低呼一聲,抓住他的手臂。
身體顫抖個不停,根本不知道是痛的,還是嚇得。
我的話語里已經帶了哭腔,「我的胃,真的好痛…….我快痛死了…….」
正在意亂情迷的他忽然渾身一震,呆滯的朝我看來。
「我…….我沒有騙你……我真的……快痛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已經痛得把指甲嵌進他的手里了,有血絲滲進我的肌膚。
手心,額上,都有冷汗冒出。
他眼中的**霎時凍結,一下碎成驚恐的渣子,「你,你怎麼了?」
我渾身無力,話也再講不出來,只能蒼白無力的看著他。
用乞求,但願不卑微的目光看他。
他把我的下巴抬起,細細的目光在我的眼底游走。
我的眉頭一擰。
他的眼中掠過一陣驚慌,三下五除二的把外袍一月兌,蓋在我的身上,俯身把我抱起。
「我們回去,我給你找大夫。你不要有事,你不要有事。」他像念咒語一樣自我安慰。
我心里一安,閉眼任由那種痛將我湮沒。
「阿語…….是我不對,是我的錯,我不逼你了。你不要死。阿語!」
好像是在馬背上,好像是在夜風里,好像是在一個火熱的懷抱里。
我…….我沒有要死………
我只是痛得累了,我要休息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