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承兒有沒有和你說起我?」他突兀的問道。
「沒有。」我開始裝不知道。
「既然是這樣。」他將眉頭抿了一抿,輕輕撫著長髯,臉色更見枯槁古挫,「我不喜歡拐彎抹角。你應當知道現下的情形,昏君當道,民不聊生。我預備起事,推翻舊朝,自立為王。我先下大事已備,只缺一名宮中接應。姑娘,你肯不肯幫我?」
內奸?隋煬帝身邊的接應?
我吃了一驚,冷汗滲出手心。
我想到他會直接,但沒有想到他會這樣直接。說起造反,一點也不忌諱。
他的話尾隱隱有威脅之意,已經不是征詢。
我听他語氣不善,更不欲淌這趟渾水。
「小女子說過,無才無德,不敢貿然答應。」
「這麼說,姑娘是不肯答應了?」
他鋒利的眉尖一挑,涼森森的語氣,就像一把亮亮的大刀貼在你的脖頸之間,頃刻要你性命。
我最討厭被人威脅,听聞這話,不知道哪里的脾氣就上來了。
一把撩開衣袖,冷冷道︰「風某已經說過了,風某無才擔此重任,怕是壞了將軍大事!還請另謀高就。」
「風姑娘,」他的語氣既似諷刺,又似威脅,「我已經將大事全盤托出,你還不願意合作嗎?」
言下之意是,我已經知道他的秘密,若不合作,他便會殺我滅口!
我暗暗握拳,思量怎麼樣以最快的速度取回東西,再次奔命。
「況且,」他的臉像是面具做的,剛剛一副陰狠的殺氣轉瞬就變為慈父的悲戚,「還有承兒。你在我們家也有時日,想必與承兒的情誼也不差。你難道就不想幫幫他?」
握緊的拳頭驟然松開,我下意識的撫上發後的紫竹簪子,它被打磨的很光滑,絲毫看不出曾經割傷人手的痕跡。
或者,它已經吸飽了工匠的血,便也不再吮吸他人的血了。
我默然而立。
罷了,就當做醫藥費吧。
「大人,你講了這麼久,只說要我幫你。我的好處,你卻一分沒有說,有這個道理嗎?」我隨手將額際的頭發順到耳後。
宇文化及悲戚的表情頓時煙消雲散,只是頗為得意而嘲弄的笑著︰「只要你肯入宮幫我,條件隨你。宮中百物,任你隨取……」
我不耐煩的打斷他,「那些東西就像我剛剛丟掉的碧玉簪一樣。」
宇文化及的面色轉青,微微狹著眼,眸心深處旋出深黑色的漩渦。
我反應過來。
「罷了,既然大人有的是這些,我也只好多一些珍寶丟著玩。但願事成之後,大人還我回鄉。另附黃金百兩,以作褒獎。」
「好。」他應得相當爽快。
「還有一個條件。」
「但說無妨。」
「我只以男裝示人。」我撫一撫頭上的簪子,淡淡看去一眼,宇文化及臉色微變。
哼,早就听說,隋煬帝荒婬無道,宇文化及八成是想把我當寵妃送進宮去。
呵,你的如意算盤,怕是打不響了。
「好。」他仍是應了下來,「我會以侍衛的身份送你入宮。」
「如此多謝。」我盈盈起步,諷刺而笑,「只是不知道這樣,還是不是有助于將軍。」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自有我的主張。」他已如木雕,神色陰漠。
「什麼時候動身?」
「今晚。」
「好快。」
「事不宜遲。」
「好。」我點頭應了,起步離開。
剛走幾步,還是掩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回頭復問道︰「究竟為什麼選中我?我實在是不明白。」
「我相信我的眼光。你是女子中少有與我對視之人,我需要一位柔中帶剛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