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楊浩刻意延長了聲音，用腳尖去撥地上的碎片，聲音很刺耳。
「我告訴你一個消息，不知道你是不是要樂傻了。」
我停住。
「本王爺決定，納你為妾。怎麼，是不是天大的殊榮？還不謝恩。」
我嗤之以鼻，直翻白眼，「真對不起，我沒這個殊榮，就是活該累死的丫頭命。」
「哼，你這個時候還擺臉子給誰看啊？你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嗎？現在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還不給我……」
「嘖嘖嘖，」我皺起眉頭，做惡心狀，「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那麼多自以為是的癩蛤蟆？你以為你是誰？我還要你的施舍？趁早給我一邊去，我沒嫌棄你惡心就很好了，你別給我蹬鼻子上臉，我還不伺候了。」
「你竟敢！你知不知道你在對著誰說話？癩蛤蟆？你還真的以為你是只天鵝？哼！要不是看你長得不賴，你這輩子就是斟茶遞水的奴才！現在給你當主子的命，你倒是拽起來了？我還就跟你說了，你是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這麼大的皇宮，你以為你能說什麼廢話，聰明的趁早給我滾過來，或許我以後還能多寵寵你，否則…….」
我沒空理會那只蛤蟆，風急火燎的猛一轉身，直撞在來人身上。
「皇……上。」
「怎麼總是這麼冒冒失失的？」看似責備，由他說來卻是很是慈愛。
我行了禮。
隋煬帝這才看見楊浩。
「阿浩，你下次還是少來書院，總是給你們攪得不得安寧。」
楊浩看我一眼，目光帶刺。眼皮忽的軟下來，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皇上，你送我一個小小的禮物，我就不來鬧你了。」
「哦？」隋煬帝微醺的眼楮緩緩睜開，像半開合的黑漆扇，「什麼禮物？」
「就是她。」
他的眼神肆無忌憚的在我的身上掃來掃去，仿佛用眼楮就可以剝光別人的衣服。
隋煬帝淡若無物，眼神迷離︰「是她？」
隨即細細的瞅我。
我拼命朝隋煬帝使眼色。
他忽然就笑起來，似乎是有一點得意。
他眼底閃爍的光是年輕的，可是積聚的皺紋卻無可奈何的預示著，他已經老了。
「是，這個婢子，實在沒有規矩。把她交給我，我會好好管教。保證她服服帖帖。」
楊浩看著我，也很是得意的，以為志在必得。
「既然要的是她，自然是問她。」
「什麼？」楊浩眉毛嘩的一下散開，轟的一聲站起來。
身上亂七八糟的東西，跟個雜貨鋪似的響。
「可是，她就是個宮女。她……應該由陛下做主的。」
「宮女？」隋煬帝自案間茫茫的看我一眼，「是，她是個宮女，可她不是一般的宮女。這樣的宮女，你說還能再出一個麼？」
「可是…….」
「好了，我還有事。送王爺出去。」
楊浩尖著一雙眼上上下下打量我，毫無羞恥心。
我掩不住嘲笑的意味，「我勸你聰明的話，還是趁早走吧。」
「呵，原來是這樣。」他的手來回模著下巴，眼神濕而黑，黑色的瞳仁像一塊尖利的，有稜有角的石頭。「我早應該想到，老頭子怎麼會放過這樣的美人。」
這個人就是有稜有角的。
我不可抑制的笑起來。
「既然你知道，就不要打我的主意。下一次，你可是會死的很慘的。」我搖搖自己的食指，威脅的眯起眼。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告訴老頭？」他邁到我的面前，只用了一步。
「你以為他會不知道？」我無聊的揩揩指甲。
他忽然歇斯底里的沖上來，我輕輕一個側身避開。
輕輕倚住闌干，看著自己的腳踝，倨傲的，像一只黑色的狐狸。
「說起來，我的腳沒廢，倒是要謝謝你呢。」
「哼，你以為你能得意多久？」他的聲音忽然拔高，像小號的音色，「老頭子是半只腳踩在棺材上的人，我勸你還是好好想清楚，要跟誰。」
我听得指節僵硬，猛地拔下來一截斷樹枝砸到他的臉上。
「龜兒子，要是不想挨打就趁早滾回家去！」
「你，你這個瘋女人！到底是誰，給你那麼大的權力，讓你那麼囂張？你就不怕我殺了你！你怎麼敢在我的面前那麼放肆！誰給你的豹子膽！難道你就仗著那個老頭子？」他的瞳孔猛地縮緊，「不不不，你甚至連那個老頭也不怕！到底誰是你的靠山！你真的以為你可以憑著自己的容貌長生不老，你真的以為天下的男人都不舍得殺你嗎！」
我奔涌而上的怒氣被一股思流截斷。
我忽的就發了呆。
是啊，是誰給我的權力。
我為什麼可以這麼的放肆呢？我怎麼可以這麼放肆？
我忽的就陷進奇怪的邏輯學。
我的心里沒有過多的猶豫，仿佛隨心所欲就是上天賜的一樣。
上天……賜的？
對，就是上天賜的。
我就是仗著天，才敢這樣的胡作非為。
不由自主的，笑，蜿蜒上唇邊。
因為那個老頑童向我承諾，萬事保我周全，稱我心意。
我一直以來，都在潛意識中，毫無保留的相信他的承諾。把這句話當做免費飯票，免死金牌，逍遙快活的資本。
我相信他會做到。
那麼，我何樂而不為？
有任性的機會總是好的。
我風聲爽朗的笑，笑氣亮烈，銳意透睫，日光恰到好處的投影在眉眼之間，光彩懾人。
「如果我說，」我揚起指頭，一臉的飛揚跋扈，直指青天，「是它，給了我這麼大的權力。你，信嗎？」
我落落回身，發絲散落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