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這樣胡說，我是解了圍，今後可就慘了。」
我撒嬌式的嘟嘟嘴，嘴里埋怨著，手上也不閑著，開始著手茶壺。
「怎麼？你以為朕在說笑？」隋煬帝把眯著的眼楮微微睜開一點，眸光半斂。
「難道你還是說真的？」我嘻嘻著，打了個哈哈。
將一杯新茶遞給他。
「是，朕不騙你。」他的眼神很堅定，認真；是完全打開的墨色綢扇。
你看不見渾濁，只有雨過後，屬于夜的清明。
「可是，」我微微蹙起眉尖，把指甲交錯著，眸子由上到下濾了一遍，復搖搖頭，「我不懂。」
「哦？」他灌一口茶，仿佛很高興地仰著臉，「哪里不懂？」
我將長眉向上掠起。
「你膝下的女兒不在少數，你沒有必要再立。」
「朕早就跟你說過了，」他的眸子里旋轉出復雜的漩渦，暴戾和溫情夾錯上升，帶一點可憐的狠絕，「她們，沒有一個算的朕真正的女兒！朕要的是女兒，不是公主！」
「就算是那樣，為什麼是我？」
他因激動，猛地咳幾聲，我連忙撫順他的背。
「正如你所說的，朕已經享受了當世應該享受的一切。只是我還缺了一樣。」
他已經恢復平和的樣子。
我看得出，他是在學著，試著，做一個父親。
「缺什麼？」我抬眸以問。
「女兒。」
「女兒？」
「你知道這天下能有多少的東西是給男人享用的？男人從來只負責打來一個天下。而真正享用這個天下的，是女人。」他笑將起來，唇邊竟然出現一個笑渦，「朕從各地搜羅了數不盡的奇世珍寶。朕是個男人，朕無法讓它們的絕世光彩重現人間。但你可以。」他目光灼灼的看著我，那是父親常有的眼神，蒼黃的手掌覆上我的額頭，「朕已經不再年輕。我要我最疼愛的女兒，繼續朕的輝煌。朕要把天下堆砌在她的腳下。讓她成為這個世界最崇高無上的寶石。朕要寵的她無以加復。她會替朕完美的享用這個末世韶光！」
「可是，你有那麼多的嬪妃，她們……」
「她們都不配！」他似乎是怒吼了一聲，我連忙重新沏一杯茶送到他的手里。
他並不接，只是很溫和的看著我，那是一種楊花的輕柔。
暖風般，拂過你的鬢角。
「只有你。只有你配得上，這傾絕天下的末世公主。只有你的姿容美儀，不辜負那些寶石的光芒，你或許不知道，其他的任何人都會使它們黯然失色。」
「公主需要的，不僅僅是美貌。」
他意味深長的拍拍我的額頭，目光越過我的發間，拋向窗外。
「你以為朕真如外界盛傳的那樣淺薄？」他齒寒的笑了一聲，「朕看中的人。絕不會錯。朕要的是你的真。是你作為一個女兒，撒嬌，賴皮，玩鬧，嬉笑的本色。朕錯過父親這個角色已經太久了。是時候彌補了。否則，這個遺憾，是要隨入棺材了。」
听到這里，我一陣莫名心悸，不祥的念頭，蒙上心頭。
「孩子，讓朕來照顧你。朕的日子也不多了。你不是說朕像你的父親？那就讓朕代替他來照顧你吧。朕會努力嘗試著，做一個好父親的。」
許久，沒有人這樣對我笑了。
親情的溫熱，一點一滴，覆上我的額頭。
我默默地，點一點頭。
暗夜中，他的影像和父親的重疊，親密無間。
你在我的無處不在。
父親，試著，讓我來照顧你。
我也會學著，做一個好女兒。
畢竟，我們的時間是那麼短暫。
我只是自私的想要你快樂，即使是再頹廢荒唐的快樂，也無所謂。
于你的余年，我的有生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