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第三層是什麼,你還沒告訴我呢。」
「等公主回來,自然就知道了。」
東陵且說且笑的朝我賣起了關子。
我無奈的一癟嘴,踏上御輦去了。
「遺光公主駕到。」
我緩緩吸一口氣,提步而前。
紅橙黃綠青藍紫,各色目光,無一例外的夾針帶刺。那些紅粉堆里的軟香暖玉,竟然有這樣狠烈的目光。
不要看針隨時隨地都是一副與人無害的柔弱模樣,它鋒利起來,是可以做殺人的利器的,不比匕首弱。
我知道我會被注視,但我不知道,注視著我的眼楮是這樣的可怕。
女人就是最大的麻煩。
嫉妒的女人就更是麻煩。
隨時隨地的麻煩。
最狠毒的那一抹,深黑色的,是來自容華夫人的。
彼時,她正旁若無人的媚笑著,給隋煬帝灌酒。
我的出現。
隋煬帝推開她的酒杯。
「遺光,」隋煬帝微微醉意,笑容卻是很祥和。
那一點醉意並不顯得渾渾噩噩,反而有一種濕潤的溫度。
酒紅色的暖光融融。
「你過來。」
「是。」
我的聲音異乎尋常的溫順。
款款而上,正對上那一雙蛇眼寶石,稜光攝人。
希臘傳說的蛇發美人美杜莎,妖瞳看人一眼,即可石化。
她的眼神也是如此這般,美且艷,更有堅如石削的鋒銳。
「嗯?」隋煬帝的眼神在我和容華夫人之間停滯一下,隨即緩緩開口︰「容華,你先下去吧。」
「皇上可是有了女兒,就不要臣妾了嗎?」
容華的聲音嬌媚,甚至帶玩笑意味,可是聲調卻是冷而生硬,听得人月復內起寒。
話對著隋煬帝,眼楮卻是一瞬不瞬,死死的盯著我。
「遺光初入宮,一切還不習慣,你是她的母妃,要多擔待。怎麼耍起孩子脾氣?快快下去。」
隋煬帝蹙著眉頭,不耐煩的揮揮袖子。
容華夫人一副不依不饒的霸道姿態,堵在路中間,細眉如鉤。
「吳婕妤到。」
薇靈簪,翠煙衫;就像一枝薄柳,臨風盈盈拜倒。
「仙兒來遲,還請皇上恕罪。」
嬌滴滴,水靈靈的聲音,像荷塘里撈出來的一樣。
不能說她有多麼美貌,但水蔥一般的女孩,極有江南水鄉的味道,清雅素淡,與眾華服泯然不同。
你總會以為她是柔弱無骨,楚楚可憐的。
「喲,」容華夫人略帶尖利的聲音,別有深意的笑起來,「你們瞧,絳仙妹妹和遺光公主果然是與眾不同,都穿了綠色衫子。乍一看,還真像呢。」
說罷,仿佛是很好笑似的,邊掩著嘴,邊提步而下,搖曳生姿。
眾人的眼神不自覺的,從容華夫人的身上移到絳仙的身上。
我們的衫子其實不很像,顏色也不近,只是冬日里的嬪妃衣著錦然,惟有我們兩人清麗,一眼可辨。
我茫然的將眼神移回容華夫人,笑靨生花的臉上。
這,有什麼好笑的?
「降仙,」隋煬帝的聲音悠悠的響起,「你穿綠色怪不好看的。今後還是別穿了吧。」
磁性的聲音卻帶著一點絕情,冷酷。
頓時,愕然。
殿里,兀的經過一陣寒風,由腳到心的冷,吹得那一枝柳搖搖欲墜,霎時可憐。
她的水眸子盈盈含淚,欲落未落,更添幾分風雨淒淒的不勝之態。
我見猶憐,隋煬帝恍若未聞。
「福公公,帶吳婕妤下去換衣裳。」
「是。」
吳絳仙輕輕應一聲,低頭行禮,「多謝皇上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