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冬日清朗。
我看著苑子里的假山,一時間玩心大起,提氣飛上山頂。
滿意的拍拍假山頭,就像拍一只溫順的小貓。
哦,不,就像拍小白一樣。
因為,我好像,不可能坐在小貓的身上吧?
懶散的坐著,雙腿晃來晃去,和水中的影子,忽而湊近,忽而遠離,相映成趣。
臨目遠眺,四面來景。
驀地,瞥見不遠處的未柳湖,心頭泠然不快。
情致全消,唇邊覆上一層薄冰。
想起昨天和西隴在湖旁打鬧。
西隴躲閃不及,直撞到來人的身上。
「容,容華夫人……」
西隴紅潤的小臉「唰」的一下煞白,呆鵝一樣,立在原地。
容華夫人,她僵著臉,把鋒利的目光朝我一掠,一絲惡毒的笑意浮上眼角。
「啪!」
西隴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耳光。
煞白的臉,煞紅的掌印,如容華夫人石榴墜一樣,鮮艷,欲滴。
驚愕之余,我忙把西隴拉過來,護在身後。
她神情愣愣,目光呆滯,全然沒有平日伶俐活潑。
「容華夫人,」我氣得聲音發顫,「你這是干什麼!」
「我干什麼?」
容華夫人向下斜著眼看我,諷刺的笑意,像極了飽食的蛇,「我自然是替你教訓下人。」
「我的人,我自然會教管,不必夫人插手。」
我冷眼冷語,那一巴掌,把我心底的火騰地一下子,燒起來。
「可我就偏偏插手了,怎麼,你的下人就這樣嬌貴?」她的嘴角勾起一弧度,媚態可憎。
「是。她們就是這樣嬌貴。」
我偏過眼去,抽緊下巴,冷冷道︰「煩請容華夫人,道歉!」
「道歉?」她的聲音,又尖又細,像鋼絲一樣,「本宮堂堂一個夫人,竟連教訓一個宮女的權力也沒有麼!」
「我說了,還請夫人向她道歉。」
我目不斜視,聲音盡量波瀾不驚。
「呵,」容華嘲弄的笑一聲,眼珠子上上下下的打量我,嘴里嘖嘖有聲,「沒想到,公主果然是宮女出身,所以才不忘舊事,幫一個下人出頭,此追根溯源之心,確實難得。」
一干宮女,微有笑意。
「追根溯源?」我的嘴角浮起一個弧度,一點不屑,冷眼一撇,「恐怕,夫人追根溯源起來,也不光彩吧?」
一干宮女,笑意難掩,互看幾眼,心領神會。
容華夫人,紅潮上漲,氣急而噎。
「公主,奴婢不要緊,還請公主,夫人,息怒。」
西隴,一邊低眉順眼的說著,一邊跪下地去,仔仔細細的行了一個大禮。
「西隴,你這是干什麼!」
我慌得連忙去扶她。
容華怪腔怪調的「喲」了一聲,眼楮像左右攢動的小蛇,直鑽進你的皮肉,「看來我是打錯人了,公主這樣心疼,難不成,我該叫公主來受這一巴掌?」
「公主金枝玉葉,奴婢只是一介下人。奴婢惶恐,還請公主不要為奴婢再起爭執。」
我看著西隴跪在地上的樣子,卑微,真的很卑微,就像草芥一樣。
她們花一樣的女子,低到了塵埃里。
我忽然意識到,我以前對她天真活潑是印象,實在是太膚淺了。
宮里的女子,哪一個沒有故事?
「還是你的下人懂事啊,公,主。」
容華夫人,以一種妖妖饒饒,勝利的姿態,心滿意足的離開。
我沒有再去看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