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要跪到什麼時候?」
我就著一塊青石坐了,目不轉楮的看她。
西隴,她在哭,抽抽噎噎的哭。
像極了委屈的孩子。
「奴婢,奴婢,不值得公主,公主動氣,還請公主,不必為奴婢,掛心,奴婢是下人,奴婢不敢僭越。」
她抽泣著,話,連不成片,續續斷斷的樣子,可憐。
「好了,什麼奴婢,一口一個的叫著。真是不順耳。」
我掏掏耳朵。
「可是…….」
我輕輕握住她的手,眼楮直視著她,她的眼底干淨澄澈,是靈動的水。
「你受的苦,絕不是我能夠了解的,但是,既然你已經來到我的身邊,我會竭盡全力,維護你。而你,也不必再妄自菲薄。」
她的眼楮睜得大大,似懂非懂的看著我。
「我不單單是心疼你,更心疼你的父母。」
西隴看著我,咬住下巴,重新開始哭泣,那哭聲,不再是低低的抽泣,而是一種嚎啕大哭,嬰兒時期,那種恣意流淌,竭力發泄的痛快。
哭吧,哭吧,把委屈,都哭出來吧。
我拍著她的背,很輕很輕。
她還只是個孩子呢。
腳底有冰冷的濕意漫上,我這才驚覺過來。連忙把腳撩起。
驀地,疏疏落落的假山下,立著一個人影。
水天色素錦長衫,落落拓拓,分明是和崇山俊林融為一體的顏色,竟有一種出塵之氣,叫人無法忽略。
他的清氣,千萬塵煙暮靄相遮蔽,也掩不住的絕世風流。
他的眼神也是靈犀一點的氣息,縈繞著我。
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又用這樣的目光,注視了,多久。
「哪里有你這樣的瀟灑公子,偷偷的躲在角落里看我的笑話。」
我佯怒,指指濕了的鞋面。
「又哪里有這樣的公主,白山懶倚,白水濯足?」
他溫和而笑,一派煙氣。
「偏偏我就是,誰叫我是你們家溜出來的野丫頭呢?」
我將頭一歪,一副賴皮模樣。
他忍俊不禁。
我慷慨的向他伸出手,睜大眼楮的看著他,一臉期待︰
「怎麼樣?要不要上來?」
他擺擺手,柔和的下巴在空中一掠,是一條滑美的弧線,泊出輕微的光。
「此處風景亦佳。」
我對他吐吐舌頭,扭頭去看另一邊。
「你們看見了嗎?上一次遺光公主彈琴時戴的那個珠箍,多好看。上頭的那顆覆水珠,更是漂亮極了。真想模一模啊。」
「你做夢吧。你可是不知道,听說遺光公主的那間白藻宮,全用夜明珠照明,亮的和白晝一般。最中間的那一顆,就是古之罕有的‘鯨魚目’。」
周圍的一干宮女,不約而同的發出一聲驚嘆。
「不過也是」一個脆生生的女聲響起,「也只有那樣的人物,才配得上那樣的寶物。宮里,任哪一個娘娘得了稀世珍寶,沒有人不記恨的。可偏偏就是公主,就是把天下的寶藏都給了她。連恨也無法恨得起來啊。」
我略顯尷尬的看了承公子一眼,他恍若未聞,意態閑閑。
我也,隨遇而安。
索性把腳也擱到山石上頭。
雙腳並攏。
輕輕的,抱住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