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沉浸許久的夢中醒來,鼻尖隱隱有墨蘭的清香。
我動一動指尖,赫然發覺,自己的手,正緊緊攥住另一個人的手。
猛地,松開手。
「醒了?」
清倦的聲音,這樣溫暖熟悉。
我的心里一下子,安定。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你在這多久了?」
「……」
我默然,不再言語。
「既然醒了,把藥喝了,還溫的。」他捧過一旁的小碗。
濃郁的藥味撲面而來。
我連忙揮手。
「唔,趕快拿開!我才不要!」
說著,蹭的一下就從床上跳起來。
「當心。」他連忙神過手來,欲拉住我,碗一傾斜,藥,全倒在他的身上。
他皓白的雲紋長衫,一霎那,瀑布似的黑墨汁,沾染到處。
「啊!」我低呼一聲,連忙越下床去,用手執住衣服仔細看。
「哎呀,這可怎麼好!」
說著,連忙拿自己的衣袖去蹭。
「別擦,既然髒了,就隨他吧。不要連帶你的袖子,也髒了。」
他伸出溫軟如玉的手,輕捉住我的手腕,想把我的手推開。
「不行的,你的衣服怎麼可以髒呢。我來弄干淨。」
結果呢,越蹭越糟,袖子一團黑,長衫也是一團黑。
一閃念,我木然的停了手。
呆呆的看看長衫,又看看袖子;原本烏漆麻黑,現在更是面目全非,而自己原本素白的袖子,也是骯髒不堪了。
我總是以為,自己可以把事情處理好,而一意孤行的結果是,我往往把一切都變得更糟,更糟。
我總是這樣,不自量力。
如果我從一開始,就不是固執己見,不是一意孤行,所有的事情是不是會好的多呢?
很多事情,本就不是我該參與的。
「你說的對,擦不干淨了。我還你一件吧。」
我悻悻的丟開袖子,沉睫不語。
「不必了。藥倒了,我替你再取一碗。」
「不用麻煩。」我回頭看見他的擔憂的神色,把到口的「我不喝」生生咽下去,改口笑道︰「我可不想一起床就滿口藥味兒。我餓了,先陪我吃一點東西好不好?」
回身去看浮雲案,果然擺滿糕點。
隨後拋一個玉露團給他,自己拿一個貴妃紅,細細嚼起來。
「你還是這樣喜歡糕點。怕是當做正餐吃,你也是樂意的。」
他頗為無奈的看著我,笑意漫漫,低頭就了一口,雪白的團子上,多了小小牙印,玲瓏可愛。
「是啊。若是糕點做我的正餐,我是一百個樂意的。依我看,做飯做菜,多麻煩。要是該做糕點,隨時隨地,都可以吃。也不用燒火,加熱,味道也好。」
「糕點,倒是其次。正餐,是一定要吃的。否則,身子怎麼好得起來?」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腕,溫柔的輕聲道︰「不要吃了。我叫人備了飯菜,一直熱著。先去吃一點主食,好不好?」
他的眼楮漆黑,明亮,在黑夜里也看得清清晰完整。
那種專注而溫柔的目光,清玉一般的光澤,深沉的像一個靜夜的夢。
怎麼忍心拒絕呢?
「好。」我淡淡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