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的日子,過得很平靜。
的確,我想,我說的是平靜。
我不再赴宴。
不過常常換衣裳。
一天幾件。
我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時間不多,過一天,便更恐懼一天。
而我最先想到的,就是這些美麗的物質。
我不想它們的美麗被這樣無情的埋沒,所以瘋狂的換衣服。
我開始自己設計東西。
因為御衣坊已經才思枯竭,你說,一朵花,真能像孫悟空一樣七十二變麼?
答案很簡單。
這是一件有趣的事,我樂此不疲。
很小的時候,做設計師是我的夢想。
是的,這樣好。隋煬帝又滿足了我一個願望。
他可以滿足我很多很多,物質願望,但更多的願望,他無能為力。
可是這樣,已經很好。
出乎意料的好。
我也很樂意拿好料子去惡搞出一些現代服裝。東陵自然是不讓我在外頭穿的。所以我只能很無奈的在自己的寢宮里開服裝展,秀一下我的模特兼設計師的才華。
我的才華很多,但因為我的貪心,我沒有把其中任何一個做好,所以每一樣才華都是半桶水,稍稍一下,就露餡了。
有人跟我說,是因為你的心,不定。
若是你真正找到了,便可以為之生,為之死。那樣的才華是絕境。
我不認為自己可以到達,也並不想。
絕境的才華,是叫人痛的。
所以,我常常會害怕一些畫,一些文字,一些音樂;它們帶了這樣的氣息,它們的沾染的生命力,會令人怕。
「呵。」
我無奈的撇撇腦袋,又在胡思亂想了。
也不知道那麼怪想法,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我悠悠然的轉過身,眼簾中豁然映出一張臉容古挫,枯如古尸的臉,忙駭的後退一步。
「將,將軍。」
他薄如刀鋒的唇,諷刺的掠起一抹怪異的冷笑。
「別來無恙啊,」他的眼楮忽的一黯,有冷冽的暗痕,「公主。」
我後退幾步,收斂起自己的情緒,只是佯裝鎮定的說道︰
「還要多謝將軍。遺光才有今日。」
「呵。」他的嘴角,一刃薄笑。
那幽冷的眼楮,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狠烈,緩緩迫到我的眼前,像極了一只禿鷲的眼,野心,手段,殘忍。
白色牙齒,冷冷的反光。
「怎麼?當了幾天的公主,你就當真忘了自己的身份?」他的聲音刻意壓低,威脅氣息︰「你來的目的,還需要老夫提醒麼?」
他一下子,又踱到幾步之外,煞是悠然的看著我,笑意過唇,眸中狠冷,「公主,果真是貴人多忘事。」
那雙眼楮實在是可怖。仿佛是石刻的,立時能叫人僵化。
每次他那種深邃莫測的眼神掃過你,你就覺得皮膚上,有冰冷的刀刃滑過,背脊發寒。
「好了,我不喜歡浪費時間。皇上意欲久駐江都,驍果禁衛多是關中人,自然不願從上,打算自行回本土。統領驍果的武賁郎將司馬德戡等得知,已集兵數萬。你且好好準備。不日就要……」
他的手掌,薄削鋒利,輕輕的,做一個抹脖子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