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草叢里抽了一根狗尾巴草,把頭尾互繞,慢慢編起來。
他饒有興趣的看著,
「嗯,好了。」
他伸手握住,「這是什麼?」
「草戒指啊。」
他吐一口笑氣,「你確定?戒指?「
「你怎麼敢嘲笑我,那你編一個更好的。「
我扁扁嘴,把我們家戒指奪回來。
他滿不在乎的一撇嘴,笑容灑然「等著。「
說著便坐將起來,隨手折一枝花株,就著專心致志編起來。
這個人,真的什麼都會嗎?
「再折一枝給我。」
「哦。」
我挑一枝開得正好的折下,覺得縱使花事再盛,也無法抵過自己心底娥黃朱紫,紅英爛漫。
我細細端詳眼前這個男子。
他輕抿的薄唇,端然的眉目,傲而不矜的神情。
他指尖的每一個纏繞,嘴角的每一個弧度,呼吸的每一寸滯留。
清晰的像自己的睫毛。
「嗯,好了。」
不知什麼時候,他的手中已多了一個花冠。
蕊黃馨郁,螢草淺淡。那些被燻風吹暖的細碎花朵,美若星光,不必搖曳漫天清皎,亦可動人。
仿佛正是春江花月夜,他晚渡荷塘,撐一支篙,將用他的漁船載回迷路的我。月色正徘徊,清輝落滿他的肩頭,他用隔世的笑容望著我。我們都沒有說話。只有花露溟濛,碎波點點,偶或照亮他玉曜光然的面容。
他替我戴上那一江星光。
我竟不忍心去觸踫,怕一伸手,那星光便會像沙漏倒流,重回寂寞的銀河。
他餃著若有似無的流光看我,把手指伸到我面前,朝我努了一下嘴。
我明白過來,胡亂掏出那枚草戒指,笨拙的往他的左手無名指上套。
那戒指,剛剛好,套住他。
既不緊又不松,就那麼剛剛好。
我竟泫然欲泣。
因為看到那枚草戒,細草纏繞的姿態。
那是一世的糾纏。
它用自己的身體預言我與他之間的未來。
我們的萬劫不復。
我和他呆了十余天,樂不思蜀。
他教我做一些簡單的食物,我總是偷懶,看著他的身影,把其他忘得一干二淨。
我們攜手在細草如織,山花爛漫的風景穿梭,他指給我看每一種他認識的植物,我指給他看每一種我不認識的植物。
偶爾走得遠了,我們宿在野外,支起火堆。
我總是很輕易的在他身邊睡著,忽略他的話,他的吻,和一些小動作;面對他第二天氣極的威脅和無可奈何。
他的手很暖,肩膀很寬,唇間氣息甘甜。
夕照正好,他依著欄桿,我偎在他懷里,從同一個方向,看同一片落日,咀嚼同一種空氣。
「世民,這里好美。一個地方怎麼每天都可以這麼美,怎麼可以每天都美的不同呢?我都不舍得走了。」
「走吧,」他微微沉寂,「我們去一個地方。」
「你要帶我去哪里?」
「跟著來就知道了。」
他緊緊扣著我的手,身旁經過燻草青葩,朝露暮靄。
「等等,」他停下來,眸光像秋風剪過我的發尖,一步欺身上前。
「又干什麼。」我薄面含羞,斂眸等待。
感覺他的衣袖拂過我的臉頰,悄悄半睜開一只眼楮,他只是專注的從我頭頂的樹上,摘下一枚果子。
誰知道呢,亞當當時也是這樣為夏娃取下伊甸園的果實。
他的身影,修長的很好看。
他將那枚果子細細揩干淨,送到我嘴邊。
我就著咬一口,眨巴了一下眼楮,嘟嘴道︰「沒有毒吧?」
「你覺得呢?」他那樣邪魅笑起,眸中的藻藍乍隱乍現。
我一時無語。
「有,」他的手覆上我的臉,緩緩吐出兩個字,「情毒。」
我轉盼輕笑。
他逼迫我的目光回歸他的眼中。
「所以不要輕易離開我,一不小心,就會,毒發身亡。」
他的眸光淬藍,因為危險的余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