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美自有它的深意。我憑借美的開端，贏得李世民的一顧，成就如今迷離局面。失卻聊齋畫皮，我可能無法擁有現下斑斕時光，至少，一切不會那麼順利，水到渠成。
至于後路，我是否總是太貪心？不在掌控卻偏偏妄圖掌控。我料不到這開端，亦算不到那結局。
重新笑起，掩去眼底闌珊清愁。
「快綠軒？怎麼不叫怡紅樓？」
「小咸咸真是深知我心。只可惜這怡紅二字，美名有主。我只能忍痛割愛。」他做捧心疼惜之狀。
尚在白日，大門緊閉。
幸好，我自在進去。
進楊珪媚房間的時候，她已經沉沉睡去。
我坐近，低首端詳她面容。
清露澹澹，玉骨冰髓，櫻唇淡薄，靈台清明。
像雨打落的清水菡萏，輕粉淡白，一半煙遮，一半荷掩。凋落的美，剝離出純色的本心。
「她很美。艷麗時驚人心魄，素淡時動人脈息。淡妝濃抹總相宜，是個徹底的美人。」
「原先我也這樣覺得。」他眉心低垂，那一抹煙柔凝在睫尖，飛揚起男子的艷，「不覺得她與你有幾分相似？修鼻櫻唇有六分，嘖嘖，可惜的是眉梢眼角只有三分。」他低低嘆息，似自言自語，「分明已經美成這個樣子，與你一比，卻仍是高下立分。」
听到自己與別人相似，女孩子總是會生出一種好奇，摻著幾分爭勝之心。
我心態復雜的細細端詳，心中仍是覺得不像。因為對自己的容貌太熟悉，總覺得別人的一筆一畫並不吻合。
「不像不像。我素質平庸，無法驚才絕艷。」
「本少爺可是取次花叢懶回顧，閱人無數。」他扳住我的正臉，揚起我的下巴，「人人只會道你清麗無雙，明澈物外。但我看得見，潔淨面容下那種深入骨髓的絕艷。」他靡闌的笑容里，帶著幾分天真，「所以我怎麼能放過替我快綠軒賺錢的大好機會？」
「呃。」兜兜轉轉回去了，我本來听得輕飄飄的心，唰的一下，摔下去了。
「花佬兒，我跟你說正經的。你要賺錢，我要放人，正好我們可以做這筆交易。」我目光炯炯。
「錢？你說要買妓院，那位也會給你？」
「不必靠他，我自己也有。」
他眼線飛揚，笑容灑灑然，桀驁天地。
「小咸咸，這里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並不是老板。只是少爺。」他姿態消散風流，韻致獨絕，「不過你放心好了，我家的好姐姐俏妹妹都是清倌人，只賣藝不賣身。」
我心下明白，覺得歡喜。
「怎麼，是不是覺得還不錯？回心轉意決定也在花家掙一份子錢？」他大搖大擺攬過我的肩，「你放心，我會給你最優的待遇。」
我自己只是低頭琢磨著，隨意笑笑道︰「也未嘗不可。待遇嗎，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這下輪到花佬兒傻眼了，「這，你家那位……」他模模鼻子，笑容倜儻油滑，「你不會是想借此將我的快綠軒滅了吧？」
「呀，這都被你發現了？」我佯裝吃驚。
「果然最毒婦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