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這算負荊請罪?」
他走過來,捏捏我的臉頰,十分親昵。
知道他是刻意的,所以有些不舒服。
听身後寂靜無聲,想必花佬兒也走了。
「你舍得我背著荊條?」我嬉笑。
「那麼,說來听听,你的罪。」李世民挑起我耳邊一縷發絲,看得眼神微醺,散發夜貓氣息。
「罪?」我猶疑了一下,低頭道︰「我答應你不出面的。可是剛剛真的是情非得已,如果賣的不好的話,我會死得很慘的。而且沒有人看到我的長相啊。」
「長相?你連頭發絲都不應該讓那些東西看見。」李世民夜眸淬光,聲調繃得極緊,似是要立時斷了,「我很不喜歡他們看你的眼神。」
「你真的很小氣,我本來還想客串一下什麼……」我看見他的眼神,瞬間改口,「呵呵呵,開玩笑。」
李世民握著我的手往回走。
「沒有什麼其他的罪名了?」聲音深深的,听不真切。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其實花……少爺,他只是為了幫我才說那種話的。如果我被揭了面紗,你會氣瘋的吧?所以想想那個情景,還是這個場景比較好接受吧。」
「好接受?自己的女人,被大庭廣眾標榜成別人的。你竟覺得更容易接受?」
「只不過是一個謊話。這麼較真干嘛?」
我低頭默默的想,我沒有除下面紗,露出面容,喚作任何一個也都可以標榜成為花佬兒的。這個標榜,說沒就沒了。可李世民,你呢,你被全天下標榜成為別人的丈夫。你若是對這假相有一分不滿,我對你的真相,又該有幾分痛?
我沒有說出口,沒有辦法說出口。
「那他剛剛的行為呢?又是什麼?」李世民語氣淡淡的,把情緒深藏在尾音。
「還不是你,整天對別人那麼不友好。人家當然覺得你不是什麼好東西。正在警告我呢。」
「是嗎?我不是好東西?那麼,你這個好東西來告訴我,我究竟是壞在哪里?」他微睞著眸子,伴著乍明乍暗的情緒,笑意就閃爍在他的眼楮里。
「你的壞?我覺得從頭到腳沒有好的地方啊。」我佯裝正經,露陷的笑都寫在臉上。
「啊!」李世民竟然來呵我的癢,我左躲右閃,他前後夾擊,我只得笑癱在他懷里。
「世民,」我收斂起笑意,目光深深,只抬頭注視他輕垂下來的睫毛,「謝謝你。謝謝你今天出現在這里。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他極其紳士的低頭吻住我。
「所以,這也是我壞的一部分咯?」
「嗯。」我聲如蚊吶。
自他身後看見月光極好,忽的想起,願君如月我如星,夜夜流光相皎潔。
我只喜歡這後一句,冰清婉轉,香氣潔淨。
我不願做星星,明月只一輪,繁星卻千萬。我也不願做白日,永世晝夜相隔。我想做一樹月桂,躲避了阿波羅的追趕,停歇在你懷中。我會忍受吳剛夜夜的砍斫,只因為,那殘破的枝葉,可以在死去的片刻,觸踫你冰冷的嘴唇。
「好漂亮,我們走回去好不好?我想看看那月亮。」
他由著我牽著他,歡歡喜喜的走在前面,像個小媳婦一樣沉默無語。
他唇邊微笑,落下來,恍惚成一地銀白,月色如霜。
「你是特意來的嗎?」
「是。」
「還好你想得齊全,特意來幫我。否則一定賣不了這麼好。不過你也真是揮霍,白白拿這麼好的寶貝去換個位子。萬一你看完覺得不好看,那怎麼辦?」
「我沒有想過要特意去幫你什麼,也沒有想要領頭替你賣幾個位子,我也不在乎拿了什麼寶貝,換了什麼位子,明天這場戲究竟好不好看。這些我都不在意。我來,只是因為,你在這里。這出戲,是你寫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看著我,只是淡淡凝視一輪明月,那月亮仿佛可以見證什麼,而他的表情,虔誠極了。
他只是為了我。
他不能輕易愛屋及烏,我對歌舞劇的痴狂也無法感染他幾分,但事實是,他愛我,這就已經足夠。
桂花明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