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我做不到。」我索性冷臉以對。
「是嗎？做不到？」劉武周仍是笑眯眯的，「你可知道，剛才喝下的是什麼？」
我看著他，自他笑面虎的嘴臉看出端倪。
他繼續毛骨悚然的笑︰「有趣的毒。喚作‘十五丹’，十五天後沒有解藥，即刻死。」
我心下放松，面上掛上不安與驚恐。
那種夜郎自大的得意，很快逸上他的嘴角，爬得極高。
「你仍有考慮的時間。」
在他即將踏出門口的時候，我出聲︰「等等。」
本來想「掙扎」一番是不是更符合人情，但這樣一來又要拖一天。洛陽這邊的消息只能探到這里為止，既然深入不下去，還是盡快見到李世民的好。
我清清嗓子，「絲蘿願托喬木。秦王的確是當世英雄。但事關個人生死，命在他人手中，我什麼好猶豫的。我自然願意去做。」
「我說了，你足夠聰明。」他自鳴得意，「哪有傻得願意犧牲自己？況且不論當世英雄是誰，你都可照舊做你的紅顏知己。」
我苦笑，這就是亂世紅顏嗎，如菟絲子依附而生，由死木轉嫁另一生枝，美貌不絕，生息不止。若是要我做那樣的女人，我寧可毀容或死，讓世間清靜一點。
「那麼解藥什麼時候給我？」
「李世民死後。」
我听得這句話，心忽然劇烈的震了震，竟一霎那說不出話。
我知道這一次，下一次，或者下下一次，李世民都安然無恙。可是總有一天，在遠處的某一天，他會死去。
而那時的我會在哪里？是生是死？是仍在這個異時空還是回到那個大時代？
而我們，又是怎麼樣？仍固執相守，或學著相惜于江湖，還是早已經彼此訣別，他將我完全遺忘？在最後的那一瞬，他是否會有那麼一點點恍惚悠游的剎那，是留給我的？
「怎麼？」他詫異看我，「竟沒有異議？」
我回神敷衍他，「有異議又怎麼樣？命在你手，我不由己。況且，」虛虛的浮出微薄笑意，「你不會輕易讓我死。」
他難得贊許地點點頭。
「既然你不想讓我死，就把你手下的死士派給我。刺殺不難，難的是我要怎麼月兌身。有絕頂高手在，我自然事半功倍。否則，去亦死，不去亦死。我情願選擇後者。」
他背過身去，低頭思索著，脖頸上層層松散的肉，堆積的樣子清晰可見。
「好吧。我派兩個死士給你。刺殺絕不能超過三個人。」
我緘默算作應允。
不知道這兩個人對李世民有沒有用。
看劉武周杵著不走，一雙眯縫的眼若有所思打量我，我才意識到什麼，心頭一陣不快，冷聲道︰「還不走麼？我必須好好休息，準備明天的行刺。」
「明天？」
「快刀斬亂麻。毒藥在身體里多停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險。」
他才悻悻退出去。
毒藥？
呵。
想起大漠里的那只狼，它受的傷可痊愈？它又是否驅逐了另一匹野狼？
他的無心，成就我次次虎口月兌險，絕處逢生。
算來，我欠他的命，無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