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裳，自突厥之後，你失蹤了兩次。第一次你在宇文家，隨後入宮。元霸在你成婚當日尋到你。第二次，隔不到一日，我便在快綠軒找到了你。你不好奇，我何以對你的行蹤了如指掌？」
我意識到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很重要，所以直直的盯著他，不發一言。
「蜜合羅曼香，一旦沾上，香氣深入血脈，永世不除。只要用蜜香喂養一只黑尾金絲鵑，便可以追蹤你。」
黑尾金絲鵑？
朦朦朧朧的記憶起，半空中瞥見，卻從未看仔細的，一掠而過的極小鳥雀，細尾長長，詭異的如同一鉤暗月，小喙邊緣極薄的一浮金線。
「每次一旦失去你消息，我便動用黑尾金絲鵑。令暗衛暗中保護你。」
我怔怔不能言語。
他忽然伸手扯我入懷，手掌狠狠扣住我雙肩，語意中竟是忿恨。
「你還不明白嗎？你逃不過了，永遠也逃不走了。任是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你在我身上下了咒，我在你身上下了蠱。這是我們的宿命。我們永不分離的宿命。」
我已經完全震驚的沒有意識了。
等到遲鈍的大腦終于一點一點的他的話消化完畢，突然像發瘋了一樣掙扎，帶著瘋狂，氣憤和歇斯底里，像一只魚，死網里的魚，明知道越掙扎越痛苦，越反抗，嘴上的魚鉤就會刺得越深，可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可以表達自己身體深處的憤怒，只能讓血洞撕扯出更腥的苦痛，染遍海水。
沒有人仔細看過海的顏色，那不是藍，哪一種藍都不是，從來不是。因為魚的苦苦掙扎，海水早已是血色，並不是夕陽染就的，而是一種真正悲壯的色彩。
「李世民，你有什麼權力這樣做？你憑什麼這樣做？你沒有資格！你沒有！你連愛我的資格都沒有！你不配娶我！你不配！你遲早會有報應的！」我大嚷大罵，像注射了神經毒劑，他不發一言，只牢牢箍緊我，僵硬炙冷的手臂快要把我的身體掐死。
我緊得要死了，痛得要死了，再也支撐不住，抽抽噎噎哭出聲來。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不要這樣對我……世民，不要對我這麼殘忍……你會殺死我的……你讓我不能呼吸……撤走你的網……不要囚禁我……我是飛鳥，也是游魚……我不想上岸，不想做失去魚尾的美人魚，我只想要在自己的海域，遠遠看著你，遠遠地著就好，只要一個背影就好……我不想變成泡沫……我不想為了你失去自己……愛情不是附麗，愛情不是禁錮，愛情不是淹沒對方……即使我不足夠好，也不應該有那樣的結局……」
李世民半分氣力也不松，只那麼狠勁箍著我，聲音听起來很遠很遠，仿佛隔了暗夜的潮水，隔了寒山晚泊的漁火，晦澀不明的傳來︰「我不會再心軟。你用盡了你的時限，由不得我。我說過，我早就說過，錯過你所可以掌握的時間，一切都只能由我安排。」
我忽然停止哭泣，只有未干的淚，不合時宜的落著。
「不要試圖逃跑。找到你不費多少時機，但伺候你出嫁的那幾個人，連同他們的家人，我都沒有放過的理由了。」
窗外，月正寒，冷眼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