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敗俱傷，當然不如兩全其美。」
一個低沉如水的聲音響起，卻震得我渾身一顫。
我倏地從石上站起來。
李世民自陰影處走出，暮色沉沉，他一派暗黑，看不清表情，只覺說不出的迷人與可怖。
「我倒是不知道王子有這樣的雅興，既然不遠千里來了，可願賞臉到帳下一坐？」
突利眸光略動，翡綠轉瞬已成深黑。
一匹深狼，一尾黑狐。
他與李世民兩人過招般互相略看幾眼，早已心知肚明，面上卻不露分毫。
「這樣晚了，王子和秦王還不如早些回去歇息，明晨再細細商量大事。」
我也不得不扯過救急的官話，拉過李世民腳下就走著。
「如此，我們就先告辭了。」
「怎麼？做賊心虛了？竟要這樣落荒而逃？」
走了一定距離，李世民才開口，極不快地甩開我挽著他的手臂。
「做賊心虛？」我一口氣上來，「李世民，你非要這樣說我才痛快嗎？你明明知道我和他不過是朋友。」
他語氣全無客氣。
「朋友？那求婚是什麼？你又為什麼半夜出來見他？你這次隨軍出征，是不是為了見他一面？你和他，究竟在突厥發生過什麼？」
「每次都是這樣，你那可笑的疑心病。我不過剛巧踫見他。我隨軍出征為了什麼，你比誰都清楚。至于過去的事，這是我的事，我沒有必要告知你報備。」
「你的事？」他臉上出現一種冷酷的笑意，「你確定只是你的事？」
「夠了，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停止這種無謂的爭吵？這是我的事，這是我的過去，也會成為我的將來。我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過去？將來？好，那我告訴你，你的過去只屬于我，你的將來也只能有我。如果你是要拿那些俘虜來向我炫耀你魅力無邊的話，我就直接告訴你，一個女人的魅力，只應該施展給她的丈夫。對于其他男人，她根本就不應該多看一眼！」他雙掌捏住我的肩膀，「古怪的想法，自以為是的決定，你為什麼不能好好學著怎麼做一個女人，一個站在我身邊的女人？」
「因為不需要。」我直直盯著他，「我只想知道怎麼去做一個屬于自己的女人，並沒有興趣知道，怎麼去做一個屬于男人的女人。」
第二天，他至我營帳，一副不願與我廢話模樣。
「今晨我會與他們隔岸談判。」
「我知道，我不過去就是了。」
「不過去？」他冷諷一聲，「為什麼不去？」隨即轉過身，命令道︰「你要去。必須去。隨我一起。」
李元吉沒有出面。
李世民帶了少量精銳騎兵臨陣前，面對泱泱大軍當面指責︰「我與可汗和睦，為何背棄盟約，深入我大唐之境。我乃秦王，可汗若欲比試，本王自當奉陪。若派部眾，大唐將以百騎相迎。」
頡利不知虛實，恐有重兵埋伏，自然沒有出兵。只得笑而不應。
李世民催馬上前，一騎獨出，堂而皇之涉水而過，至突利面前。
馬兒全濕，他毫發未濡，只有足邊衣角泅出一圈深色痕跡，神情自在，笑若燻風。
這般兩軍對壘，劍拔弩張之際，他竟膽大妄為如此。